和长辈并行让陈玄觉得很不自在,尤其是这么一位身份尊贵、并且不太了解的长辈。
与陆老爷说完话后,陈玄刻意放缓脚步,便来到了陆瑾瑜身边。
“嫂子,大娘和二娘走在前面,你不去多陪陪她们吗?”陈玄径直冲着自己的这个小嫂子说道。
慧茹想了一下,脸上露出不解,不过她认真的在陈玄和陆瑾瑜脸上打量片刻,随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干脆就小跑着到前面去了。
“你是故意把她哄走的吗?”陆瑾瑜问道。
“对啊,你有没有觉得你这个嫂子似乎有点幼稚,我让她多陪陪长辈,也是为她好。”陈玄一派义正言辞。
“切,我还不了解你,你明明就是嫌人家碍事罢了,还说为她好。”
那几个护卫走在最后面,陆瑾瑜拉着陈玄再次放慢脚步,很快就彻底的走在了最后面。而府里的护卫也都是见识过陆瑾瑜的高超身手的,这种武林高手自然用不着他们保护,所以他们虽然是负责一行人的安全,可仍旧由着陆瑾瑜和陈玄掉队了。
“怎么了?神神秘秘的。”陈玄有些不明所以。
“背我,我累了。”陆瑾瑜伸出双手,大大咧咧的说道。
“就这?”陈玄立刻蹲下身子,双手扶住陆瑾瑜的腿弯,直接将她背了起来。此时已经出了城,走在山间小径上,虽然地势平缓,可这一路上除了他们之外基本上就没有其他人。
陈玄一边走着一边无奈感叹道:“怎么跟背了头猪似的呢。”
陆瑾瑜也不恼,她摸了摸陈玄的肩膀,穿的衣服并不厚,所以就直接一口咬了上去。
“好家伙,这谁家的猪啊,竟然还会咬人...”
所谓的寺庙其实并不大,而在京城的另外一侧其实是有一间更大的庙,那里才是人多的去处,而他们今天来的这地方实在是人烟稀少,不过倒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僻静。
陆瑾瑜的母亲朝后一看,怎么不见自家闺女了呢?难不成是小两口又落在后面了?
她特意往后面走了几步,竟然发现陈玄正背着陆瑾瑜。
这么大个姑娘了,怎么一点都不害臊呢?
于是她双手叉腰教育着自己的女儿:“闺女啊,你真是越长越回来了呀,是不是又仗着拳脚欺负陈玄了?”
“陈玄,你也不能任由她欺负啊,以后她要是再敢欺负你,你就和娘说。”
陆瑾瑜一阵头晕,怎么听起来陈玄才是亲生的,自己反而是被捡回来的呢?
“没有,瑾瑜不会欺负我的,我们在闹着玩。”陈玄连忙解释,他说的也是事实,再说了他也不想让别人以为自己整天受欺负,那多掉面子啊。
“行了,这种话还用和娘说吗?我是看着你们俩长大的,还能不知道她有没有欺负你?”
陆瑾瑜再也顶不住了,她哭丧着脸抱怨道:“娘,刚刚陈玄骂我是猪,还说我是一头会咬人的猪。”
“这...这话说的也没错啊,最近每次看你‘咕噜噜’吃饭的时候,我还真就以为养了一头猪呢。你个死丫头,还不下来?”
被数落了一顿的陆瑾瑜小声在陈玄耳边抱怨着:“我觉得你才是我娘的亲儿子,我是捡来的,要不然她怎么老是偏向你呢?”
“好吧,我只能和你摊牌了,二十四年前的那个冬天格外的冷,忽然你们陆府的门外突兀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响声...”陈玄缓缓的说着。
“是我?”陆瑾瑜虽然知道哪里不对,却还是接下了话茬。
“当然不是你,是一只大狼狗在门外叫呢。”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说的是我呢。”
“但是,那只大狼狗的嘴里叼着一个竹篮子...”
“篮子里面装着我?”陆瑾瑜傻乎乎的说道。
“也不是,篮子里装着几只小狗。”
“你要死是不是,不会把话一次说完啊,吓的我还真以为我是被捡回来的呢。”
看着陆瑾瑜的母亲又走开了,陈玄微微欠下身子,在陆瑾瑜的耳边说道:“你别急啊,后来那几只小狗养着养着,有一只就变成了你...你说说看,这算不算是被捡回来的?”
陆瑾瑜呆立在原地,许久之后大吼一声:“陈玄,今天你我之间从这山里活着走出去的就只有一个人...”
还没等陆瑾瑜放完狠话,一道尖锐的嗓音传来:“傻丫头,你大呼小叫的到底要干什么?佛门重地,肃静,肃静知道吗?”
几个长辈已经非常虔诚的在拜佛了,而随后陆老爷便和庙里的老和尚说着什么。陈玄和陆瑾瑜象征性的上了炷香之后,两人就偷偷摸摸的溜了出去,开什么玩笑,这小庙里有什么好玩的,倒不如在山上溜达呢。
“陈玄,我们今天既分生死,也分高下,看招。”陆瑾瑜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做势朝着陈玄挥去。
...
陆府之中安静了许多,除了好一番布置的陆沉之外,也就剩下一些护卫丫鬟了。
陆沉的手中把玩着两颗油光发亮的山核桃,眉头紧皱,看的出来他此时正在琢磨着什么事情。
一时走神,他直接把山核桃放在嘴中,一个使劲,核桃应声破开,他不满的看了这裂开的核桃一眼,自言自语道:“怎么是个坏的?”
随后又把另外一个咬开,可当他把两个核桃都咬开时,他那饱经风霜的小心脏忽然‘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起来。
完了,摊上大事了。
这两颗山核桃在他老爹手里最起码盘了好几年,早都把玩出包浆了,当然会油光发亮,自己一时走神竟然把这核桃给咬开了?这要是让自己老爹知道了的话,在两个他盘了好几年的小玩意与自己这个不肖子之间,老爹到底会做出如何选择还真是不好说呢。
此地不宜久留,得在老爹回来之前,给他重新买两个差不太多的回来。
陆沉战战兢兢的溜出了陆府,自己还真是流年不利啊,什么倒霉事都遇到了。
跌跌撞撞的陆沉还没跑出多远,就和一个同样神色匆匆的护卫撞了个满怀。
“你没长眼是不是...”这护卫一时心急,却没想到挡了自己去路的正好是自己大少爷,于是立刻换上了一副脸色:“少爷,有发现了。”
“什么发现?”陆沉不动声色的问道,这个人他认识,是安排在祁王府周围的眼线,可是早上才刚刚过去,这么大点工夫,就有发现了?
“的确有一个人神色可疑的出了祁王府,我们怕打草惊蛇,便没敢在城内动手,兄弟们一路跟着他出去了,约定好把人拿了之后在城南的粮油铺子见面,少爷,您看看我们现在要不要过去?”
陆沉点了点头,“行,你去备车,我回去换身衣服。”
陆沉在京城中不大不小算是个名人,认识他的人当然不会少,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得穿一身隐蔽性比较高的衣服,再蒙上脸,这样才不会露馅。毕竟他也不知道抓住的那个人到底是想要去做什么,会不会直接灭口也还未可知。
等到从来都不穿黑色衣服的陆沉费了好大力气终于找到一身黑色衣服并且将之穿在身上时,走出陆府大门的他发现之前那护卫此时正牵着两匹马。
“少爷,那我们现在就动身吧!”
“动身?你告诉我怎么动身?我要你帮我找的是马车,谁告诉过你本公子会骑马了?”
陆沉骂骂咧咧的把这个不长眼的家伙轰走,这倒霉玩意儿,在自己手下当差这么多年了,都不知道自己的能耐吗?还骑马?在陆沉看来,自己上马都费劲。
适时,拴在路边的高头大马忽然打了个响鼻,陆沉离得太近,着实被这畜生吓了一大跳。
“怎么着,你也在鄙视我?行行行,今天晚上就找人把你宰了吃肉。”
等到陆沉顺利坐着一辆马车到底目的地时,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时辰,陆沉非常小心细致的用黑布开始蒙面。
那个护卫又低声说道:“少爷,其实您不用蒙面的。”
在陆沉看来,这个护卫明显是不太聪明的,他瞥了一眼说道:“你又懂了?你懂个屁,万一被那人记住了我的相貌,或者认出我了怎么办?”
“可是...”
“别可是了。”陆沉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将之塞到这个护卫手中:“算我求你了,你能别说话吗?”
护卫拿了钱后悻悻闭嘴,不说就不说呗。
当陆沉走进去之后脑袋又是一抽,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刚才那个护卫说不用带口罩了,因为抓住的那个祁王府的人已经被打晕了。
陆沉看着昏暗屋子里的几个汉子,不经意的扯下了自己脸上的黑布。
“你们怎么把他弄晕了?”
“少爷,我们还不知道您准备如何处置他呢,万一他醒着的话,那岂不是打草惊蛇了。我们一寻思,就用了点手段使他从马上直接摔了下来,紧接着就给了他一闷棍,这样后面就算是要放他走,他也只会以为是自己粗心摔晕了而已。”
“不错,是这么个理,你们做的挺好,搜过他的身了吗?”陆沉琢磨了一下,这几人的做法没啥大毛病。
“搜过了,他身上带着一封信。”
将这封还没有打开的信拿到手之后,陆沉便让这几个护卫先出去了。
虽然他不会武功,可送信人已经被打晕,而且被捆成了粽子,压根就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的。
陆沉也有一些独到的本事,那就是书画双绝,他没有任何避讳的把这封信直接撕开,因为他有把握在事后伪造出一封一模一样的信件出来。
看完信件上的内容,陆沉皱着眉头走出了这间小黑屋,而周围的几个护卫虽然个个都是打架的好手,却都没有随便打扰自家主子。
“信我已经看了,你们处理接下来的事吧。”
“放了他吗?”为首的一个护卫轻声说道:“少爷已经重新伪造好书信了吗?”
陆沉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他从腰间掏出一个荷包出来,“拿去和兄弟们分了吧。”
这名护卫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荷包,不知道陆沉是何意思。
陆沉无所谓的说道:“我哪有那心思去伪造书信啊,你把那家伙处理了吧。”
“处理了?”护卫的心中隐约懂了陆沉的意思,不过一时间不敢确定罢了,毕竟是祁王府出来的人,而且神色匆匆,不难看出是祁王府的亲信,而自家主子虽然身份不低,可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商人罢了。要是直接杀了的话,难道不怕惹祸上身?
“对,直接埋了吧,别弄脏了这里。”
陆沉语气依旧平淡,其他几人皆是神色一凛。
看着这几个人直接在附近的林子挖了个大土坑,然后就要把这已经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的倒霉蛋推下去,显然是真的要活埋他了。
陆沉连忙制止:“你们还是给他来个痛快的吧,要是昏迷不醒也就算了,现在已经醒了过来,再直接埋了就有些太折磨他了,跟错了主子而已,让他走的痛快些。”
听到背后传来的一声哀嚎,陆沉头也不回的离开,有了这封信,应该可以搞出一些名堂吧,至于这动静是大是小,就看如何操作了。
陈玄和陆瑾瑜在荒山上一顿乱晃,也不知道此时究竟到了哪里,反正是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了,和陆瑾瑜出门就是有这样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用太过担心会遇到居心不良的坏人。
“不行了,坐下来歇会。”
两人体力都很好,可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了这么久,纵然体力再好,也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陈玄靠在一棵树下喘着气,并且用手轻轻的按摩着陆瑾瑜的小腿,以此来为她缓解疲惫。陆瑾瑜有样学样,也帮陈玄捏着腿,反正也没有外人,倒也不用担心别人会看到。
不过陈玄逐渐感觉到陆瑾瑜手上的力量在不断加重,最终自己的腿甚至都有些疼了。
“你干什么?”
陈玄抱怨着抬起头,却发现陆瑾瑜此时的脸很红,相处这么久,他哪能不知道陆瑾瑜的想法,于是好言劝道:“你先冷静一点,这荒郊野外的,被别人发现就糟了。”
“放心吧,这里哪会有别人出现。”陆瑾瑜靠近了几分说道。
陈玄也不再躲闪,他深情的看着陆瑾瑜的脸,长叹一声:“只有天知道...”
“什么?你说天知道什么?”陆瑾瑜对于陈玄戛然而止的话感到非常好奇。
陈玄将手指放在陆瑾瑜嘴边,用非常低的嗓音叮嘱:“千万别说话,附近有人。”
竖起耳朵认真听了很久之后,陈玄心中的疑问越来越深,因为这脚步整齐轻盈,人数最少在十人以上,而且前进的速度似乎很快。
不是游人,这些人是另有目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