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汐知道,她是误会了。
“不是,夫人想岔了,近些日子,把过脉了,我是胃不舒服。”
原来是看过大夫了?昭蓉只好笑笑,遂不再提。
将军府的人是在裴府用的午膳。
楚汐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裴书珩垂下眸子,又给她盛了碗汤:“晚些又要闹饿。这鱼汤鲜的很。”
因着有客人在,楚汐皱着眉一口一口喝下。
“吃的是太少了。我每顿要吃五碗米饭。”薛执提着嗓门道。
裴幼眠啃着水晶肘子,含糊不清道:“嫂嫂这几日吃的少,先前不是这样的。”
昭蓉又产生了狐疑。
饭后,又在楚汐面前小声道:“你这样子,看着就像有了身子。”
楚汐无奈笑笑:“真不是。”
昭蓉见她言辞肯定,便把这是压下。遂不再提。只当她没生过孩子,不肯相信。
也对,楚汐看着还是个孩子,若是知晓,有身孕,无疑是怕的。
于是,离去前,昭蓉特地把裴书珩叫到跟前。
“你向来稳重,我想着这事合该与你说一声。”
裴书珩拱了拱手:“夫人请讲。”
“我总觉得楚汐这孩子,在害喜。你啊,务必找个大夫好好看看。这头三月,得照顾周全,马虎不得。”
——
眼见着人上了马车,裴书珩这才在雪上一步一个脚印,执起楚汐的手,拉着她往回走。
“你适才和将军夫人说些什么呢?”楚汐倚着他,冷的直往他怀里躲。
男子听不出任何破绽的淡声道:“没什么,不过是为了薛执的事。”
楚汐相信了,没再问。
——
因着时间耽搁,京城又有宵禁。裴书珩只好把带楚汐游玩的事搁到明日。
楚汐由着他搂着,两人散着步,忍不住小声道:“京城快要变天了吗?”
裴书珩把人搂紧,用鼻音在回:“嗯。”
楚汐知道,接下来钰旭尧会大义灭亲,买通禹帝身边最信任的贵公公,日日在禹帝饭食里下毒。
毒性不大,银针压根测不出来。
可若吃的久了,血液里都沾着毒性,若再来一件相克足以致命的吃食。连太医都难以诊断禹帝为何突然暴毙。
楚汐知道裴书珩不会有事,她也忍不住继续小声道:“那你要当心,想来过些日子又要忙了。”
裴书珩却是神色淡淡,甚至懒得再管那些事。
楚汐这个样子,他很是不放心。
总觉得有些东西,脱离了他的控制。
楚汐见他没上心,不放心又道:“那胥御就是一条疯狗,万不能轻敌,还是得提防着。”
他很耐心的回:“嗯。”
两人朝着墨漪院的方向走去,在雪上留下一大一小,互相依偎的足印。
风中还传着两人的说话声。
“你除了回嗯还能不能回些别的?裴书珩,我们的夫妻情分早晚毁在你的‘嗯’上。”
裴书珩听到这儿,忍不住弯指,在楚汐白皙的额上敲了敲。
却是没有训她。
反倒很认真道:“楚汐。我只想陪着你。”
楚汐心下一颤,瞳孔聚缩。
再想裴书珩这些日子的反常,她心里不由有了大胆的猜测。
也许,她的事,裴书珩早就知道了。
楚汐忍住眼底的涩然,不让泪珠子滑下。
她仿若无事道:“一个大老爷们,难不成整日就在内宅厮混?裴书珩,我还想着你步步高升,我走出去谁都要敬着捧着呢。”
裴书珩唇角机械上扬,嗓音淡淡:“好。”
这次没有嗯,说的是好。
他心里是不平静的。薛夫人的话到底在他这里涌起千层浪。
他想要一个和楚汐的孩子很久了。
可他也知,现在楚汐的身子,经不起折腾,不能有孕。
他心里盘算着这些,可楚汐却是想着。
若她真的会走,她想给他生个女儿。
这样还能给裴书珩留下些什么,也许对孩子来说,算是残忍。
这种迫切的心情和未知的恐惧,铺天盖地的袭来,楚汐眼前的景象出现重叠的景象,糊涂的同时,却让人眼花缭乱。
楚汐脚步一顿。
“怎么了?”耳畔是男子关切的声音。
楚汐的心高高揪起。可眼前却是越来越模糊。
她脚下软的跟个什么似的,压根站不稳。
明明知晓,裴书珩可能知道了什么,楚汐却是不想让他多一层担忧。
当下身子一靠,耍赖似的闭住眼睛。
“不走了不走了。”
“裴书珩,你抱我回去。”
裴书珩轻笑一声:“没几步路就到了。”
“我不管!!!”
裴书珩弯身,没有怨言稳稳当当把把人抱起,怀里女子柔若无骨,他走的很是轻松。
脚步不乱,呼吸平缓。
路上的下人纷纷行礼,见到这幅场景,个个弯起嘴巴,仿若里面能塞进鸡蛋。
等裴书走远,这才小声谈论开来:“知道公子疼夫人,却不想,可以疼到这个地步,走几步路都不舍得。”
有丫鬟捂住脸,羡慕道:“夫人生的这般貌美,又体恤我们这些下人,脾气也是一顶一的好,我要是公子,也往死里宠。”
几个人正激烈的说着话,边上却蹦出一个六娘,她磕着手里的瓜子,笑嘻嘻的凑上前。
“八卦吗?怎么能缺了我?”
说着,她腾手指了指裴书珩离开的方向。
“公子哪里是舍不得夫人走路,你们这些孩子到底见识浅薄。”
她嘿嘿的笑,笑容猥琐。抑扬顿挫道:“我们公子啊,分明是等不及,要办事了。”
——
裴书珩一路把楚汐抱回床榻。又弯身给她脱着绣花鞋。
屋内染着火盆,楚汐身子也回了温。
她懒懒打了个哈气,眼里不由冒出泪花。由着裴书珩用指腹擦去,她小声道:“困了。”
裴书珩给她捻了捻绣着繁琐花纹的锦被:“先睡着。我去处理些事,明日才好抽出一整日的空。”
楚汐含糊的应着,听着沉稳的脚步声远去。
紧接着是‘咯吱’的关门声。
楚汐再也受不住,无力的坐直身子,捂住闷的厉害的胸口,身子往外倾。
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味。
直接吐了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