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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哪里不知这一点,五百两银子,他祖上存个几辈子也存不了的数目。

何苦来哉,来都来了,若再等个一时片刻,儿子娶媳妇的钱有了,买宅子田地的银子也有了。

“老伯也知,这里无人来往,我主仆二人也难回府。”

马夫松动了,脾气却差的很:“可谁知道你们二人有没有命出来?”

嘿,落儿这暴脾气!

“你咒谁呢?”

楚汐提住她的衣领:“别恼!”

见落儿老实了,这才恳切的看着车夫。她把银票塞到对方手上。

“拿着,左右不过一炷香,若我未出来,你自行离去即可。”

车夫双手都在抖,他呐呐道:“姑娘就不怕我跑了?”

“收着吧,这不过是从旁人身上剥削的。”

落儿扬了扬下巴,神情高傲:“怎么样,都说了我家主子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车夫:……

不远处垂花门上刻有‘绮丽苑’飘逸大字,经过多年的日晒雨淋又无人修葺未免戴上裂痕,发黄的围墙上挂着青苔。

谁能想到就这么一个破旧的地方多年前曾游客爆满。

楚汐扛着锄头后头跟着紧张兮兮的落儿。

马夫见两人入了绮丽苑,欲言又止,想起传闻只觉得凉风阵阵,鸡皮疙瘩落满一地。

那道士一条白绫结束了生命,就挂在里头最高大的一颗夹竹桃上。被发现时已然没了生气,听闻发白的脸上吐着舌头老长。

落儿越走心里越慌,整个人就快贴在楚汐身上。

“姑娘,我们怎么还往里走?”

楚汐左右环视,此处密密麻麻杂草丛生,无人看管,导致这里的花草愈发霸道,夹竹桃密密层层,枝繁叶茂,枝条灰绿色,嫩枝条具棱。

上面挂着的花色有深红色,红色,白色,黄色。

四相盛放,极美。

“自然寻一株小的,你也四处瞅瞅。”

大的她也挖不动啊。

“呜呜呜,奴婢不敢看,我怕瞧见这里头的吊死鬼。”

落儿把眼睛闭得紧紧,还不忘一个劲的哀求:“姑娘,走慢点。”

楚汐死死的被缠住,她吃力的在地上寻了根木棍,拨开前面的杂草,以防不慎绊倒。

又哄落儿:“我都在呢,你怕什么,不信你睁开瞧瞧,可美了。”

“不!”

楚汐哑然失笑,不经意间却瞧见东南方向一株小小的树苗。

很好!她眸光一亮,就是它了。

腰肢被落儿死死的抱着,她不好动弹,只好推了推。

哪料落儿颤颤道:“我死也不放。”

楚汐:……倒霉催的。

衣裙被落儿揉的皱巴,她身子弱,压根推不动这时不时就想着揍人的小胖子。

小胖子嘴里念念有词的背着佛经,显得虔诚又怕死。

“南无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念几声佛经后还不忘背几句往生咒,瞧着是要为那死去的道士拔除一切业障。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楚汐:……

真想把这小胖子给卖了!

她深呼一口气,对着落儿圆乎乎的脸,语气玩味道。

“你背后好像趴了个不得了的东西。”

她这一声惊呼,果然耳边的嘀咕声断了,随之而来的是尖锐的,穿云裂石的:“啊——救命!”

这声尖叫半分没惊扰到楚汐,倒把外头战战兢兢等待的老伯吓的够呛。

半新不旧的粗布棉衣下双腿颤抖。

凉风习习,阴森之感拂过面庞,像被人扼住了脖颈,恐惧加大再加大。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这种地方诡异着呢!

去年也是在道士忌日那几日,无端端死了人。那两个姑娘想必也是凶多吉少。

他紧紧的攥着手里的银票,连滚带爬的坐上马车,狠狠抽动缰绳。

马儿痛啼一声,撒腿就怕。

他慌里慌张进了城,砰砰砰心跳才慢慢降了下来。

车夫抱头,有逃过一劫的庆幸,再有的是随之而来的愧疚。他不敢前去救人,可这银票受之有愧。

对了,他依稀听见那两个姑娘谈及一个人名,叫什么来着,裴……

车夫眼前一亮哎呦,可巧了,京城里如今炙手可热的人物不就是裴书珩吗。

他抱着试试的心态去了裴府。

裴府内院。

裴幼眠踢完毽子,傻兮兮的一把坐在裴书珩跟前。

“兄长,我嫂嫂呢?”

说着掰了掰手指头算着日子,有些迷糊。

“你说过叫嫂嫂陪我抓蟋蟀的,你骗人。”

男子执书,着鸦青色杭绸素面夹袍。他面色沉静,墨色双眸看着裴幼眠,是含着笑意的宠溺。

“又闹的一身汗。”说着,取过帕子,给她擦拭。

“可是,你骗人。你说过五日后带我去嫂嫂家玩的。”裴幼眠眼巴巴的瞧着他。很是较真的模样。

“那你算算今日第几日了。”裴书珩所有的耐心都投到了这个妹妹身上。

裴幼眠继续搬着手指,良久小脸涨红,结结巴巴道:“我不知道。”

裴书珩闻此,低低一笑。把盘子里的点心递到一脸丧气的裴幼眠眼前。

果然,有了点心,她不再纠结什么嫂子不嫂子了。

至于五日之约,不过是他考虑良久才定下的,那日出了楚府。

他就考虑娶楚依依妥不妥当了,昨儿个楚汐拖阿肆带的话,他可是一个字也不信。

诚然,他可不怕什么章家,想娶楚依依有的是法子。可楚依依值得他费尽心思去娶吗?

总得看看她值不值得。

而这一切,就要看眠儿喜不喜欢。

男子眼里暗光浮动,随后归于死寂。

“公子。”阿肆面带古怪,从外头进来,欲言又止。

“怎么?”

阿肆想起方才车夫所言,神情恍惚,又念起楚汐种种,心下鄙夷。

遂一股脑道:“您说稀奇不稀奇,奴才倒是开了眼了,感情那楚大姑娘昨儿所言都是屁话。”

“可笑我还当真了,还真真以为她开窍了,却不曾想都是假象。”

裴书珩对楚汐可是没有丝毫兴趣,他意味阑珊正要阻了阿肆的滔滔不绝。

可听到下面这句,他眸色一深。

“她胆子可够大的,瞧着就是豁出去了,竟然跑去绮丽苑。说什么挖树,可见是迷了心窍。”

“她死活与公子何关,竟哄着车夫跑来求救,说是在里头许是落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