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静？”
赵夜清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伸手在身边摸了摸。
南静一眼就发现她的异样，瞳孔没有焦点，难以转动，他看一眼坐在门口晒太阳的包不住，握住赵夜清的手：“太阳太大了，你闭上眼睛再休息一阵。”
两人心有灵犀，赵夜清立刻知道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又不方便说话，躺了下去。
她内视灵窍丹田，就见那一团凤焱之息侵占了她的一切，黑沉沉的魔气散开在四肢百脉。
眼睛没问题，只是不是她的了。
这一团魔气借用了她的眼睛，看自己想看的东西。
一个人的身体若是不由自己做主，还谈什么修道，只会沦为傀儡。
赵夜清暗道：“这凤焱之息威力巨大，连蜚这样的凶兽都能驱逐，自己贸然放开，南静还能活着呆在这里，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
不过再这样下去，自己很可能被这一道魔气所吞噬，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情形，都不能再这么做。”
“我们现在在哪里？”她问。
南静低声道：“已经进了万佛宗普陀城，这里是慈心堂，专门养伤的地方，我从你灵戒里拿了一块灵石。”
赵夜清道：“我能打坐吗？”
南静道：“不能。”
她打坐的时候，总会出现若有若无的魔气，眼下人多眼杂，又是在对魔气十分敏锐的万佛宗，他们不能冒险。
赵夜清皱眉。
不能打坐，就无法动用灵气，重新将凤焱之息困住。
黑暗，让人难以适应。
南静一手按住她的后背，慢慢将灵气渡了进去。
赵夜清闷哼一声，快速打开灵窍，强行驱赶体内的魔气，也不敢往外排除，只能慢慢弄到丹田里，跟凤焱之息一起包裹起来。
两人暗度陈仓，袁不住完全没有发现。
他很忙，一边喝酒一边看路过的女子，还要抽空看一眼赵夜清还在不在，一心三用，辛苦的很。
赵夜清借助南静的力量，忍住痛苦，咬牙咽下喉咙里溢出来的鲜血，总算让眼睛恢复了光明。
她这才睁开眼睛，已经过去了半天，日头落下，圆不住还坐在门口，屋子里并排放着八张床，都躺了人。
都是受了外伤的人，看伤口，都是妖兽利齿造成的。
哪里都是一样，一进城，就是太平盛世，一出城，就是生死修罗场。
赵夜清的手已经重新包过了，没有了性命危险，痛意就席卷而来，让她龇牙咧嘴，没个好样。
她看一眼袁不住，心道还得在这里呆一个月，不然没办法继续往南走。
呆在万佛宗的地界，总不能跟南静剃头做和尚去修行。
“饿了，有没有吃的？”
南静点头，拿出来两个馒头，免费发的。
赵夜清干巴巴的啃完，依旧没有吃饱，又喝了一大碗水，才缓过劲来。
袁不住看的眼花缭乱，天黑了才搬着凳子进来，嘴里哼着小曲，浑身都是酒味。
他嘿嘿一笑，小声道：“这凤焱之息就在你身上吧，这玩意儿你也敢动，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南静飞快站起来，站到他们两人面前，挡住了所有视线。
赵夜清目光冷沉，慢吞吞打量了一眼袁不住。
一瞬间，她心思冷酷，百转千回，计谋环环相扣，脑子里是袁不住的一万种死法。
但是现在不能动手。
她还没有摸到这个人的底细，不知道跟南静能不能将他杀了，这种事情，必须一击必中。
“你说的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袁不住嘿嘿一笑，靠近一点，低声道：“你给我二十块灵石，我保证一个字也不往外说，我袁不住只要收了钱，这守口如瓶的名声，那可是天下皆知的，多少秘密烂在我肚子里了。”
赵夜清慢慢琢磨，因为肚子还饿着，脑袋也转的慢一些。
除了南静，她谁都不信。
不过再打马虎眼就没意思了，不如套点消息出来。
她想了片刻，对着袁不住耳语：“凤焱之息，究竟是什么？”
袁不住又是嘿嘿一笑：“这个秘密，值得一万块灵石，你付的出，我就告诉你。”
一万块灵石，杀她的赏金是这么多，一条小的灵石矿也就这么多灵石，看来这凤焱之息，确实是个不得了的东西。
赵夜清心里有了数。
越是危险的东西，能带来的好处就越大，越能让人铤而走险。
袁不住看她不吭声，又道：“这东西，你还是交出去给天乾宗比较好。”
赵夜清反问：“要是你，你交出去吗？”
袁不住被问住了，他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么仔细一想，还真不会交出去。
凤焱之息中所蕴含的东西，说能让人一步登天也不为过，赵夜清还只触摸到了皮毛上的一点尘埃。
这东西能要人命，也能保命，只有圣人，才能交出去。
赵夜清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会做什么回答。
如果她没有打开过天机盒，没有试图炼化，那么东西还有交出去的可能。
但是她已经打开了。
得到手的东西，主动交出去，就是懦夫，是逃避者，是失败者。
消磨的是自己的勇气。
“守口如瓶。”赵夜清取出灵石来塞进他手里。
袁不住道：“这是当然，你要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只要拿的出灵石，尽管问，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赵夜清没有任何问题要问了。
她又躺了下去，在心里揣摩风月十三剑。
最后一招月落八风，苏止使出来的时候，一改缥缈空灵剑气，变得十分霸道，剑光绵密，是十分狠辣的死招。
她发现苏止用这一招，也十分勉强，不像其他招式那般行云流水。
这一招，实在太突兀了。
她又将前面的剑招在脑海里一一比划，恨不能现在就爬起来跟南静试演一次。
第二天一早，一身伤但是能走的赵夜清就被慈心堂的人请了出去。
出门一看，赵夜清就见到了和大泽完全不同的景象。
大泽虽也有勾栏瓦舍，茶楼酒肆，但城中大多都是修道之人，并无太多市井之气。
可这普陀城，放眼望去，都是人间烟火。
慈心堂外街道整洁，摆了许多早点摊子，有货郎一只手挑着货，一只手吃烧饼，一群孩子跟在他后面追逐。
街上所见的店铺，也多是平常之物。
这一派平凡景象，令人忍不住松懈精神，自古最是烟火气，能抚凡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