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凯接到周维电话的时候,多多少少是有些意外的,毕竟在此之前他们并不算熟悉,至多只是行内人的相互听说,有些神交。
本想安安静静听一听周维来电的意图,然而在听到戚尧名字的时候,连凯直接不淡定了。
“你们怎么能这样?就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传言就要丢卒保车?”连凯承认自己有些急了。
电话那一端的周维没有说话,因为他从连凯的声调中,听出了和自己极其相似的情绪波动。
果然有句话说的不假:英雄所见略同,这世上被戚尧无意中的一言一瞥迷住的,不止他一个人。
周维不知怎的,一下子就释然了,他勾勾唇角,突然觉得心情再没一点沉重。
其实,有些事情,原本就比想象中更加简单,只要自己不被外界的声音干扰,只要自己始终坚信,也就没什么值得怀疑和伤神。
“我当然是不赞成丢卒保车的,”周维轻笑,“不然,我又为什么要给你打这通电话?听说坤伶新社首场演出那天你在现场,当时的情况你肯定亲眼见过。据说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可我很奇怪的是,为什么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相关的现场视频放出来,有什么内情吗?有没有可能,是直接或间接地侵占到了哪一方的利益?”
连凯沉默许久,到底还是相通了这个中道理。
周维所质疑的问题,其实这两天连凯也已经发现,坤伶新社试营业首场当天,现场相关的一切视频实则就已经放到了网上,可至今为止,所有的视频仍在待审核播放状态,经周维这么一说,连凯一下子就想到了中外媒体信息相互干扰制约的可能性。
听上去戏剧性十足,但仔细想想,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
毕竟论资排辈,那个很多年前曾是戚尧师兄的男人,如今的身份和回国后所做的事情,想来也必然是在相关的外媒等方的监督助力下才能进行。
可如今,极有可能被国人诟病的一些行为被当场拍下,除了想方设法拦截篡改,还能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在国内做这种事情,难度系数很大,但也并非完全没有这种可能。
连凯再沉默几秒钟,说了句:“我这边尽快联系一下可能帮上忙的朋友,争取尽快解决!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也多帮戚尧争取一下时间,她绝对不是网上传言的那样!我......我替戚尧,也替江宁谢谢你了!”说完,分秒不等,快速挂断了电话。
连凯耳听着电话里颇有些急促的风音,愣过片刻,收起手机,转身快步走回会议室。
江宁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努力,才没有在节目直播的过程中留给观众们一个潇洒过了度的背影直接离开,而是努力挨到了当期结束,现场摄像设备全部关机才着急地脱掉大褂,转身抬腿就要离开。
这一期到底是谁被淘汰了,谁又意外赢得了现场和网上观众们的好感,和他都没什么关系,此时此刻,他只想尽快从演播厅离开,坐上最早最快的一班航班回去找戚尧。
东子一转身就看到了跃跃欲跑的江宁,刚想抬手去拦,就见江宁忽的又收回了动作,全身瞬间紧绷又快速松懈下去,而后就是背影落寞的,轻轻转回身来看向他。
“还是不回去了......”江宁凑近两步,小声,“我想回去陪她,但越是这种时候,我才越不能随心所欲,落人话柄不说,给她找更多的麻烦就糟了!”
东子扁唇,挑了挑眉,特别想老父亲一样夸他一句:“你长大了......”
自从上一次被负责人当面训斥了一通,他们好像是突然就想明白了很多很多,有些时候表面选择沉默或是按兵不动,实则并非是为了自己,对于身边人来说,这所有的一切有益无害。
江宁和东子沉默对视良久,刚想要低头去给戚尧拨个电话时,手机铃声率先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连凯。
接起电话,“喂”过一声,江宁再度沉默。
连凯完成过必要的联系工作之后回头想想,还是觉得应该把眼下的情况,和周维之前打来的那通电话讲给江宁听一下,他这么想着,也的确这么做了。
江宁安安静静听着连凯说话,听着他说过和所有能帮得上忙的朋友通话,又听他形容周维拨通电话后声音有所紧张,莫名就觉得没什么可以回话。
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好,这么多人都在想方设法为了戚尧而努力,只为让她早一点脱离网上那些人的攻击和误会,他自己却只能待在这里,由内而外茫然着,什么都做不了,帮不上。
江宁眯起眼睛,无声地叹出一口气。
如果只是为了他自己,江宁还少有过这样无力的感觉。
戚尧本是朵遗世独立的花朵,她从来不该受到这样的欺凌委屈。
心底那种许久不曾浮现过的,对于名利权势狂热急切的期待感,又一次出现,江宁只觉得胸膛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就要喷薄而出,扰得他煎熬又痛苦。
戚尧淡雅美丽的笑脸不着痕迹的凭空出现在他眼前,江宁愣了一下,胸膛中那种急切的感觉转眼被压了回去,江宁松开不知何时彼此紧握住的双手,长长的出掉一口气,脑海心头再次清明起来。
嫉妒就像是恐惧一样,本身就是一只洪水猛兽,不管从前怎样,现如今所有的人都是简单干脆地想让戚尧免于流言的伤害,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身为和戚尧最最亲密的人,他又有什么理由要去生气、去怀疑和拒绝这些好意?
江宁想:多亏有戚尧,他才能时时回归清明,不至于做个糊涂的混蛋。
“谢谢你,”江宁顿了顿,“谢谢你们!”
回去的路上,江宁沿街缓慢地走,边走边字斟句酌地编辑文字。
感慨的、略带怒气的、字里行间满满解释的、回顾和戚尧认识至今历程的......
各种各样风格迥异的文字轮番出现在屏幕,又相继被江宁否决删掉。
又一次长时间的思考,江宁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最终打下了简而又简的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