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想要博个满堂喝彩，江宁今天选的段子是以唱出彩的传统相声选段《杂学唱》。
现场的人们自然听的是开心又振奋，这一点从时不时爆发出的掌声便可见一斑。
只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要说江宁今天有多大的突破，那也实在是有些过于勉强。
总而言之，和江宁自身的实力比起来，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戚尧站在人群外侧，沉默着看着台上人的表现，心中疑惑重重。
江宁怎么会来参加这样公开的选秀？是想要趁着热度没有完全消减再为自己造一次势，让更多的人关注到爆笑汇？
他为什么没有全力以赴？是因为第一次参加选秀所以难免紧张？还是根本没有把这一次当回事，只是走走过场？
又或者......
“戚尧？真的是你？”清爽的男声由远而近传来，戚尧吓了一跳，迅速回神，而后和潘雅欣一起扭头过去。
方方短短的利落发型，听话的贴合在男人笑意高扬的脸上。
戚尧微蹙着眉头看着男人，想要在男人的脸上找寻多一丝熟悉的痕迹，好半天总算是回忆起来眼前人就是之前生活报的那位实习记者，冷不丁被点到名字的紧张也随即散尽。
“连凯？”戚尧轻笑着点点头，“有些日子没见了，还好吗？”
连凯的心情似乎不错，整个人看上去意气飞扬。
他点点头：“挺好的！托你们的福，我现在转正了，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忙后续的事情，本来应该特意回去看看你和江宁的，怪我！”说完抬手揉了揉后脑，憨笑两声。
一旁的潘雅欣上下打量连凯一遍，怎么看都不觉得对方是这种憨痴的类型。
扭头看了一眼轻笑不语的戚尧，再回头看看完全把她当成空气的连凯，突然就觉得自己像是误闯进某个隐秘心理领地的坏人，那叫一个无声尴尬。
唉......她们家的亲亲戚尧啊，可真是明里暗里害男不浅哪......
台上的江宁刚刚从越剧片段转到国粹京剧，特意选好了《柳荫记》的第四场，也就是梁山伯和祝英台离前相送那一段里的一小部分。
原本只是想隔空向戚尧显摆一下自己偷偷学习了她最擅长的选段之一，然而一句“兄送贤弟到池塘，金色鱼儿一双双”还没唱完，江宁抬眼就瞧见了舞台下面人群最后，连凯正笑容满面地站在戚尧面前，不知在说些什么......
算不上有说有笑，可不知道为什么，江宁就这么远远看着，突然就觉得内心深处像是被狠狠塞进了一大堆的石头！
鹅卵石、石英石、金刚石......
总而言之，什么石头硬就是什么，由内而外硌到全身上下说不清的生疼......
这一疼不要紧，注意力难免就在不知不觉中偏移，围观的人们自然是不知道的，可一旁的东子却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也不管自己唱的好还是不好，赶忙凭着仅存的印象捏着嗓子接上。
“它好似比目鱼儿相依傍，弟兄分别诚感伤啊......”
东子的嗓子不比江宁的清透，本来唱不出江宁的韵味和惊艳，可放到情景里，台下观众眼瞧着一个圆圆胖胖的憨直汉子拿腔捏嗓，特意装出一副女儿模样，瞬间就被这个有史以来最最另类的“祝英台”三两下推上了情绪的高点。
掌声叫好声再度快速蔓延。
戚尧也就在这时候适时地扭头过来，隔空和江宁对视一眼。
她的眼神清亮，温柔淡然一如往日，还是相同的配方，还是同样的味道。
江宁的心情转眼又从谷底快速升腾而已，连带着台上的表现也瞬间鸡血满满。
“微风吹动水荡漾，漂来一对美鸳鸯。”江宁金嗓子一扬，现场的气氛转眼间被彻底点燃。
现场时间有限，江宁和东子的演出部分很快结束。
主持人原本想着江宁怎么说都曾是个老城话题人物，本想要上台采访江宁几句，没成想江宁急三火四拉着东子就下了台，直奔人群最后方。
其实这也真怪不得江宁，毕竟之前的每个表演者下台时，也都没有刻意的采访，再加上主持人也并没和他事先沟通过，这才意外忽视了主持人。
说到底，还是江宁并不认为自己有这种随时随地特殊化的资本，退一步说，他也是太着急和戚尧说上话了......
“聊什么呢？”
戚尧听到声音扭头过去，还没来得及换掉长衫的江宁和东子一前一后看着她们，脸上的笑意如出一辙。
都说夫妻相夫妻相，原来要好的兄弟之间也是会越发相近的。
“在聊我找你帮忙的事！”连凯笑着开口回答，“我正跟尧尧和雅欣讲，我刚转正事情多，都没来得及好好过去谢谢你们，结果这次需要帮忙找到你，你二话不说就答应过来了！”
江宁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刚刚在台上的时候，还因为戚尧的原因隐隐对连凯生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埋怨，结果人家私底下说的还都是自己的好话......
江宁后知后觉，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没好意思搭话。
戚尧看着他这副稀奇古怪的样子，狐疑地挑了挑眉。
都被夸成这样了还有什么不开心的？最近这江宁可真是越来越奇怪......
因为这一次完整的选秀时间会持续六天，所以当天表演完毕，也就再没有江宁和东子什么事情，几个人合计着反正时间也到了，不如就近找个小饭馆吃个饭，也算是变相叙旧了。
连凯作为本次选秀的现场记者和现场组织人之一，需要等到所有节目完毕之后才能离开，原本还不太好意思让几个人等他，可是眼见几人一直坚持，也就没再争什么，兀自跑回去忙活了。
好在剩下的节目不多，当天的选秀任务很快结束，连凯作为相对而言最熟悉步行街附近情况的人选，代大家选定了这附近最好吃的一家东北菜馆，一行五人浩浩荡荡打着横排“压路机”一样“招摇”了过去。
江宁戚尧几个人谁都不太擅长点菜，点菜的任务自然而然又落在了连凯的身上。
“我记得你们都是老城人来着？”连凯好奇着，言外之意有些不大理解，同为老城人的几个人怎么像是外地游客一样，对老城的一切都很陌生。
戚尧扭过头，隔着潘雅欣和江宁对视一眼，无比默契地笑了笑，又抬眼看向桌对面的连凯轻笑，意外的有了多解释两句的耐心。
“作艺的人，十个有九个都是这样，不知道的人觉得唱唱跳跳很容易，日子每天都很清闲，实际上呢？我猜多数作艺的都像我们一样，连家门口的景色都没多少机会好好看看。”
戚尧的声音不大，却是字字清晰，连凯看着她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不免就有些呆滞。
怎么说呢？戚尧的的确确是美的，却没有丝毫的攻击性，给人的感觉亲和到了极致；
她看上去单薄瘦弱，明明应该像水晶般易碎需要人保护，似乎经历过数不清的委屈却又丝毫没有怨气。
就像是去伪存真，多少世事历过，最终却只剩下了一个恬淡无求，让人忍不住想要不断靠近的、惹人怜爱却无法轻视的姑娘......
连凯突然就觉得，他似乎是喜欢上了这个姑娘......
虽然一共只见过两面，却像是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
这一次偶然的遇见，会不会就是个转机，预示着他的生活中将要多出这么一个必不可少的、分外特别的人？
点过的菜品一一端上来，连凯先于所有人拿起了公筷，为戚尧殷勤的一一夹过，似乎是察觉到了所有人都在看他，又赶紧补救一样为潘雅欣夹了一圈，临了还憨笑着补上一句“女士优先”。
潘雅欣的目光在戚尧和江宁身上快速扫过，也不知道这俩迟钝货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潘雅欣开始假模假样的隔着江宁跟东子聊天，后来索性直接起身和江宁换了位置，一边刻意放大了声音跟东子说话，一边在桌子底下偷偷戳着江宁的衣服——
都说男人多半迟钝，我还以为你会是个特例，谁知道你也是个笨蛋憨货，这都快有人撬你墙角了，请问你能赶紧敏感上心一丢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