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挺有味道的。”
“你懂什么?他这就是完完全全的模仿,就算模仿得再像,你还能有原唱好听?”
“这么一说好像也对……那就还是江宁唱得好,不止唱得好,人家嗓子还透亮呢!”
“就是就是!而且长得也好看!哈哈……”
台下观众们的讨论声窸窣传来,原本还投入唱着的男人到底做不到两耳不闻台下事,兀自慢慢停了下来,抬眼看向江宁的视线里怨气满满。
江宁撇嘴耸了耸肩,两手小幅度地摊开,满脸写着不关我事四个大字。
下场门后的刘南生两手紧握,松了一口气:
“当着这么多人挑衅,我还当本事多大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袁老爷子摇着蒲扇,点头又摇头:“要是这两个人趁着开场的时候出来,没准儿真能抢了臭小子的风头,只可惜观众先入为主,很难在单场内轻易改变喜好,更何况,比什么不好非要比嗓子?这祖师爷赏饭,有人饿死,他就有人撑死!”
潘雅欣在一旁笑噗了声。戚尧站在最后边,勾起嘴角长出了一口气。
毕竟已经是第二次上门,凡事有再一再二,总不可能有再三再四。
两个主动找上门的男人对视一眼,心下一横,还是决定继续下去。
江宁想的没错,对面两位并没有就此离开的意思,反倒是越发的淡定,直接占上了舞台中央,主动提议和自己这边同说一段相声,也好给现场观众,给今天的复演好好助助兴。
跑到别人家的地盘来玩先入为主这一套,也真是难为他们了!江宁想着,狠狠翻了个白眼。
台下有人喊:“加钱吗?”
年长的男人眯缝着眼睛,笑着摆手:“免费附送!就为给各位助兴!”
台下的观众们正在兴头上,哪管得了许多,再说是免费附送,自然看热闹不嫌事大,还真就让男人逼出了满坑满谷的叫好声来。
被选中的段子名叫《地理图》,传统相声段子其中一个。
按说属于文哏类相声,笑点并不密集,见功夫的还是后面长段的贯口,和江湖地位有增无减的报菜名一个道理。
后台的潘雅欣茫然抬手抓了抓头发:“我怎么觉得自己听过这段呢?”
戚尧清了清嗓子回头看她,潘雅欣总算是想起来,第一次登门拜访老爷子的时候,在外面隐隐听到的贯口就是这段的精华。
也就是那次,两个小姐妹无比默契的“忽略”掉老爷子可能身体极差的事实,谁也不曾多嘴去问。
潘雅欣紧抿嘴唇盯着老爷子秃了一半的头顶,好半天直接凑了上去,眨巴着一对大眼珠子盯着老爷子看。
“老爷子,您喜欢吃雪梨羹吗?回头我让尧尧做给你吃啊?”
戚尧顿时满脑袋都是黑线,可唏嘘中又忍不住去笑:这可不就是潘雅欣傻憨可爱的风格吗?
老爷子注意力高度集中,死死盯着台上。
“觉得柳活儿技不如人,想要单纯的靠嘴皮子功夫翻身?人看着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天真!”
台上的表演如同争斗升级一般愈演愈烈。
不得不说,年长的男人作为逗哏演员的素质还在,嘴皮子功夫尤其利索,虽说前一部分没能成功让所有人发笑,但越是接近贯口部分,台风越是稳健扎实。
贯口部分自然入活,语速逐渐加快,各种各样的庄落地名此时全都化为展现技巧功力的手段,越说越快,越说越快。
台下的观众呆呆地看着台上贯口如飞的男人,他像是完全没有换气的气口,一口气说完了一整段的贯口,给人感觉神乎其神。
一直到最后,就像是只看到嘴巴在动,而男人完完全全成了一台输送声音的机器,把肚子里所能达到的最快最全的言语全都灌进了观众的耳朵里。
后台的袁老爷子嘴角一弯,转身就走,蒲扇背到后面在背上轻摇轻拍,“走喽,没什么看的了!”
戚尧和潘雅欣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啊?”潘雅欣挠着脑袋,看着老爷子离开的背影紧紧皱起了眉头。
挡帘边的刘南生直接笑成了一朵花:“等着看吧!他这个底啊,十有八九不会好笑,肯定瘟了!”
虽说戚尧两姐妹并不十分理解相声的各种技巧和表现手法,但接下来江宁东子接场,两姐妹很快就明白了老爷子和刘班主的意思。
江宁和东子上台鞠躬,再次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起身时笑眯眯的样子立马又引起了观众们的连声叫好。
也不急着入活,江宁两手揣着袖子笑呵呵看东子:“听您说话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东子按词接话:“我是北京人。”
江宁哎哟一声,再开口直接跑偏:“那这可就不对了!”
东子问:“怎么就不对了?”
江宁道:“您想啊!北京人那可都多多少少有点儿口音,这是老北京的特色,好听,有味儿,省不了。”有味儿一句话特意加重,脸上的表情复杂又搞笑。
东子一脸嫌弃:“瞧你那个作死的样子……还有味儿,什么味儿啊?卤煮还是豆汁儿啊?”
观众哈哈笑。
江宁抿嘴用力点头:“哎,就得一句一个儿化,这就对味儿了!”
东子:“别闹啊,咱可演出呢!一句一个儿化,这玩意儿他好听吗?”
不等江宁回答,底下的观众已经哄笑一片大声齐喊:“好听!”
已经让出舞台的师兄弟二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台下的热烈,无论如何想不明白怎么这么容易就能跟观众们打成一片,后悔得恨不得抬手狠狠给上自己两个耳光。
江宁仰头哈哈两声,东子抬手在他肩上杵了一下,江宁瞬间闭嘴两手捂嘴,整个人看上去可可爱爱。
台下的女性观众齐声哟了一句,怎么看江宁怎么喜欢。
东子长出一口气,说话时一半平常一半戏腔:“唉!既然如此,那我就从了各位吧!”
坏笑声再次泛滥。
江宁抬手做了个收的动作,再道:“咱们同乡啊!我离北京不远。”
东子惊讶:“是啊?那您也算半个北京人儿?”尾音儿化重到了最大程度。
江宁又拦:“您等会儿吧!这又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