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咳咳咳。”甄璜轻笑了一下却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她上前帮他舒气,他缓和下来温和的笑了笑。“永庆不总说自己不嫁人吗?”
她俏皮的朝他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只要能让父皇高兴,要永庆做什么都可以。”
“永庆。”
他抬起手费劲的伸向她,她笑了笑,伸手握住他的枯瘦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颊边,她扬起自己最天真浪漫的笑脸面对着他。
他却一点都没有被她的笑容感染,他神色黯淡的看着她。“父皇知道你大哥从来都不是合适的储君人选,但是这世上,除了父皇,只有他对你真心实意的关爱,永庆,父皇以为能护你一世的。”
范小面听闻强作的轻松便维持不下去,眼泪无声的滑落在到他的手背上,她带着哽咽的说道:“父皇,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若不是她执着于叶子辰,任由剧情毫无波折的发展至今,也许她还能力挽狂澜,可是到如今,早已经来不及了。
她输的一塌糊涂。
这世上最真心疼爱她的人都会死,而她明明有机会挽救她却选择了袖手旁观,甚至推波助澜。
她不知道自己是输给了书写此剧本的自己。
还是输给了那从未真正属于过她的爱情。
她有点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写这么操蛋的太监文,她后悔自己为什么做不到守住自己的心。
“永庆别哭——”甄璜柔声安慰了一句,突然又开始剧烈的咳嗽。“咳咳咳——”
范小面急忙把他扶起来轻拍他的后背,可他咳嗽不止,甚至开始口吐鲜血,一趟暗色的印记触目惊心的出现在被褥上。
她故作镇定的伸手擦了擦他嘴角的血迹。“没事,父皇把血咳出来就舒服了。”
她笑了笑,语气中却带着明显的颤音。
甄璜咳了许久,终于缓和下来之后,他转头看着她,脸上带着诡异的潮红。
他说:“永庆,父皇护不了你了。”
“没关系,父皇。”眼泪控制不住的汹涌而出,她咧开嘴想对他笑,可牵强的笑容在她脸上显得格外令人动容。“父皇,永庆能保护好自己。”
“是啊,永庆是世上最聪慧的女子了。”甄璜温柔的淡笑,气息逐渐的微弱,他重新躺回床上,浑浊的眼睛越加恍惚迷离,他气若游丝的说道:“永庆是这辰国最受宠,最...尊贵的.....公...主........”
甄璜闭上眼睛的时候,身后的林公公猛地扑倒之后,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范小面此时却异常的清醒和冷静,还有事情需要她去做,她没有时间在这里守着甄璜悲痛欲绝。
她帮甄璜盖好被子,转身扫了林公公一眼,抬高音调冲着外面大声说道:“林公公,父皇这边还得有劳您悉心照料一番。”
林公公微愣,抬眼望她时带着震惊,看到她笃定从容的模样,他回过神来,压住哭声大声的应道:“奴才定会好生照看皇上,请公主放心。”
两人心照不宣的演了一场戏,她再次叮嘱侍卫看守好御书房,不得让任何人打扰甄璜歇息。
她起身前往泛偲琯,寻到了一点时间给自己换了一身孝服,众人皆以为她是为太子殿下带孝,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为这世上的很多人悼念。
夏桃知道如今宫里风声鹤唳,但她依旧尽忠职守的不多问半句。
范小面换好衣服之后,夏桃跟她说柔妃邀请她到她宫里坐会。
她欣然前往,看到柔妃时被她这副一潭死水的模样吓了一跳,哪怕她对甄璜并无感情,但甄璜对她如此宠爱,为何她依旧是病弱憔悴的模样。
范小面皱着眉头看着她,问道:“柔妃这又是何苦?”
“你不懂。”柔妃说话依旧是轻声细语的模样,她坐在桌前,伸手把桌上的清茶缓缓的递到嘴边。“哪怕你什么都看的明白,但是你依旧不懂。”
范小面不以为然,她坐在她对面,拿起桌上的茶杯刚想为自己倒杯茶,这柔妃却突然夺过她手里的茶壶。
她挑眉,心想这柔妃难不成这么小气,竟是一杯茶水都不愿意给她喝?
“小金子呢?”柔妃突然笑着问起了小金子。
范小面收回自己手,撑着下巴又恢复了以往那慵懒散漫的模样,她笑了笑。“他走了。”
小金子在甄璜醒过来之前,她便让他走了。
他留在宫里已经没有意义了,她放他走时便说了,随便他去哪里,不管他是去找叶子辰,还是从此消失,她都不会过问。
小金子临走时给她行了个大礼,低着头不让她看清他的神色,最后他终究是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了也好。”柔妃凄惨的笑了一下,嘴边突然溢出一丝鲜血。“这困了我们半生的皇宫,能走得越远越好。”
范小面诧异的瞪大眼睛,反应过来她刚才不给她喝茶水竟是为了不想害她,她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柔若无骨那怕憔悴不堪依旧楚楚动人的女子。
她轻叹了一声,低声说道:“其实你可以跟他一起走!”
“不,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柔妃嘴边的鲜血越渗越多,她眼神恍惚的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半瘫在地上,地落在她素衣上的鲜血好像一朵朵娇艳瑰丽的花。
她说:“其实我是庚印的女儿。”
范小面这才恍然大悟,所以她是小金子青梅竹马的同门师妹?这样的人物关系搁其他的剧本那就是另一段儿女情长的故事了。
可惜了小金子确切的表示过他自小就是个太监。
她一时竟无言以对,她同情悲悯的看着她惨白的脸色上只有嘴唇被鲜血渲染的艳丽无比。
柔妃伸手覆上自己的肚子,她眼角突然滑落下两行清泪。“你说的对,终究也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就这么狠心害了他。”
范小面不知道柔妃和叶子辰之间有什么牵扯,想来想去也不过觉得可能跟庚印有关,这庚印应该便是早期给甄璜下毒的人。
而之前她在柔妃身上闻到异香,应该就是诱发甄璜毒发的引子,可能甄璜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遇到柔妃便心神荡漾,沉溺在她的温柔乡中无法自拔。
他也想不通为什么他明明逐渐年轻气盛了许多,又为何遭受了一连打击之后,突然便如同枯朽。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这庚印也可能是林西岚安排的人,但是事到如今,真相如何已经对她不重要了。
范小面看着她的气息越来越虚弱,说出来的话也开始断断续续。
“永庆公主,皇上......他....可是......死了?”
范小面淡淡的点头,内心很平静。“嗯,他死了。”
“真好。”柔妃笑了笑,嘴里的鲜血愈加汹涌,她好像在忍受什么剧烈的痛苦一般,额头满是冷汗,四肢微微的痉挛了起来。
她说:“我.....的事,都....做完了...我.....我也没....必要...活下去了。”
“活...着......太累......了.......”
她突然猛地痉挛了一下,缓缓的闭上眼睛。
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女子在甄璜死后的服毒自尽,范小面也不知道她自始至终有没有对甄璜有半分真情,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天色越加的阴沉,她分不清是因为马上要入夜了,还是因为风雪将至?
“夜刀。”她冲着殿外喊了一声。
夜刀从坐了进来,拱手道:“公主有何事?”
她回头,指着躺在桌边身上被自己的鲜血染红的十分凄美的柔妃。
“把她的尸体带上,陪我去东宫。”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