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轮火枪齐射,金军当时便已经有些乱了阵脚,但虎营毕竟也是颇为精锐的索敌营,他们很快组织剩余有生力量开始打还击。
可还没等他们重新组织起来,就见黑暗中跳出了人,他们浑身上下都是黢黑,就连脸上都用煤灰画了一道一道的纹路,唯一的标识便是手臂上用萤石粉涂抹的臂带。
这些人本就是各方军队中选拔出的人才,各个身怀绝技,加之又在北海新军中操练了这些日子,互相之间的协同已至臻完美。
他们的厮杀也并非是那种乱砍一通,而是有章有法,交替掩护。
本来就被打乱阵脚的金军还没反应过来,被这样的突袭一弄,当时就没有了恋战之心,不少人转头就想跑,但这不跑还好,这一跑可就坏了事。
这林中不知从哪就会射来一支强弩,或者哪里会有突然出现一根绳索将人绊倒,一时之间整个山林里哀嚎声就没有断过,就如遇到了厉鬼一般。
远处金军大营中的士兵听到这样的惨叫,无一不是四处张望,想起方才那些突然死去的同伴,再加上晚上的寒风一吹,这地方就阴森森的甚是骇人。
第二天一早,金军便上山去寻人,可哪里还有人,除了全军覆没的索敌营,其余的就只剩下一把坏了的火枪被丢弃在了那里。
那个啥咽不下这口气,吩咐人上山扫荡,但却根本就找不到任何踪迹,仿佛那些人一夜就凭空消失了一样。这气得那个啥在大帐中直跳脚,但本部大营中却已经有流言散步,意思就是这地方不干净,闹鬼。不然怎么打了一夜,死了那许多的人,但对方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这样的传言是很难杜绝的,因为只要是没有剿灭那些人,越是澄清便越是说不清,那个啥思来想去便决定拔营离开,另寻薄弱之处进攻。
那个啥在下午时下令拔营,甚至为了快速转移,他们放弃了一部分难以搬运的辎重,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大部队要赶到开阔地再次扎营,至于辎重拿不拿回来问题都不大,若是再让那帮怪物滋扰下去,营内的士气恐是要崩。
“报,金军开始向东北方撤离。”
潘惟熙刚刚睡醒便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他推开山洞外头覆盖藤蔓杂草和碎石,再次吹响了那穿透力极强的哨子。
周遭各自隐蔽的新军纷纷出现,他们隐蔽的极好,若是没有猎犬,即便是人从他们身边踩过去也很难发现他们的存在。
“给北边的弟兄发信号,让他们做好准备,今晚就看北边的兄弟了。”
“明白。”
而此刻,金军正在朝空旷之地迁徙,在行军途中那个啥骑在马上心中还有些忐忑,不过他觉得今夜应该是没问题了,因为周围没有了山,那些鬼样的东西自然也便是没有偷袭的沃土。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先头部队还未抵达,他就听到几里外突然传来隆隆的闷响,他心中一惊,命人前去查看,自己也紧随其后催马上前。
等到了队伍最前沿,入目却是一副被炸得人仰马翻的样子,地面上一个一个大坑就在那里,已有上百人被刚才的爆炸给炸伤或者身亡,队伍不得不停止下来。
本来经过昨夜摧残的金军就已经有些动摇了,今日这样一遭更是让他们的情况雪上加霜,不少迷信一些的人已经认定这便是山神老爷降下的天罚,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对着家乡的方向不住祷告。
“起来!”那个啥提起马鞭就抽了起来:“都给我起来!”
而那人即便吃疼也不起身,只是转过头哀求道:“大帅撤兵吧……这里有妖怪!”
“放狗屁!来人啊,将此人拉出去砍了。”那个啥马鞭一挥:“动摇军心者,杀无赦!”
队伍很快又动了起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光线越来越弱,大军行进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因为事情的耽误,他们并没有能如期抵达预定地点,只能在此扎营。
大规模行军与小股部队迁徙完全是两个概念,三十万人的队伍,首尾连绵十多里,想要兼顾十分困难。
这地方距离居庸关已有三十多里,左侧是河,右边是高耸入云的峭壁。理论上这可不是个扎营的好地方,但事已至此却也没什么更好的法子了。
吩咐人开始埋锅造饭后,那个啥立刻命人上山戒备,五人值守一个火炬,彻夜不可断绝,严防死守有人从山上突袭。
“王爷,如此下去不是办法。”
在帅帐中,那个啥手下大将忧心忡忡的说道:“如今军心已是不稳,若是再来几次,怕是……”
那个啥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但现在却连人家的影子都找不着,那帮人百日里不出面,一到晚上就像是阴间出来的恶鬼一般,让人头皮发麻。
“那些人应是宋北云那个孽畜的手下。”
“王爷,恐怕并非那么简单。昨夜的虎营可都是百战精英,即便是对上皮室军也是不相伯仲,再加上他们本便是索敌之责,可昨日却……全军覆没。”
“嗯……”
那个啥也陷入了沉思,他之前一直是将那宋北云手下的人当做是一群乌合之众,但从这两日的遭遇看来,对手远不是他想的那般。
那些人条理分明、分工明确,放冷枪、打埋伏,今日又是那一通爆……
一通爆?为何?
他仔细思考起白天的爆炸了,行军打仗时所有的行为都应是有后手,那百日里的那行为只炸死了百余人,最多也便是延误大军一个时辰罢了,这后手是什么?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阵不安,披着大氅走出帅帐来到外头看着忙碌的士兵,好像一切都是正常不过的。
再抬头看看山崖上那闪烁的火炬,他心中稍有安定。只是作为一个行军打仗二十载的人,他真的想不到那一通炸到底是图个什么?
而突然间,他脑子突然嗡了一声,仿佛灵光一闪般,他想到了下午的爆炸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就是为了延误大军的行进,让他们无法按时抵达前方开阔之地,只能在这个地方安营扎寨。
一个时辰,真的就是一个时辰!
只要再往前走一个时辰,大军就能抵达开阔地安营扎寨,而一旦到了开阔地,那那些奇袭之兵就如土鸡瓦狗一般不值一提。
“坏了!”
那个啥暗道一声不好,他连忙进帐想要命大军摸黑往前赶路,可就在这时,他们侧边的峭壁上突然传来了一阵阵连绵不断的声响。
这些声音由远及近,接着就伴随着杂物的碰撞声还有山上士兵的惊呼声,然后就见大大小小的石块从上砸了下来。
他们炸山!!!
脑中闪现出这四个字之后,那个啥大喊着撤离,但队伍太庞大了,身躯臃肿。
等命令传递到了之后,山上的巨石已经滚落了下来,这山本就是石头山,现在这一连串的爆炸之后,整座山就成了索命的鬼。
大大小小的石头夹带着数不清的硬物就直奔向金国大营而来。
来不及跑的都被砸的头破血流,身形机敏一些的则直接跳入了河中,大营之内一片狼藉,战马、士兵的嘶吼混在一起分辨不清。
可偏偏这时,在更远处的山上突然亮起了火光,接着无数绑着油布的箭矢和碎石便一起朝下头射了下来。
根本不需要准头,那火苗扎在哪是哪,大营转瞬间就燃起了大火,火光将这里映得恍如白昼。
“王爷小心!”
副将飞扑上来挡在那个啥面前,生生替他受了一箭,而那个啥却推开了他,抽出佩刀疯狂大喊:“偷袭暗算算什么本事,有能耐战场见真章!”
但这个时候什么样的嘶吼都没有了意义,金军虽然并没有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死伤情况也都还能接受,但大营没了、粮草也所剩无几,这无疑就是判了金军的死刑。
那个啥喊完之后,怔怔的看着身后燃烧着的大营,他颓然的退后了几步,坐在了一块巨石上,双手蒙住脸,心如死灰。
组织么,其实还是能重新组织起来,因为人还在。可是组织起来之后呢?重整旗鼓最少需要三五日,三五日之后,人家援军一到还怎么打?
“王爷,您没事吧王爷!”
亲信找到了那个啥,蹲在他面前:“王爷快些撤吧,这地方不安全。”
“安全?”
那个啥轻笑一声:“你说说,何处安全?”
亲信语塞,而那个啥目中却是寒芒一闪:“掉头,再回居庸关!”
而此刻小宋正趴在居庸关的城头,他不知道北海新军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惊喜,但用这种战术去滋扰敌人,其实就是降维打击来的。
北海新军不光是教练团,他们可都是按照特种部队的作战方式打磨的,专门负责打击士气、祸害军心以及斩首行动。
而且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夜战,只要天上有月亮给点光,他们就能打得如鱼得水。
“这几天应该就能出结果了吧。”小宋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