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家中很是淡雅,并不像平常朝中重臣家中那样,遍处都是名人字画,金石古籍,反倒是四处点缀着几点寒梅,颇有几分文人的色彩。
几丝清风飘过,半缕残梅洒落发间,淡雅的清香萦绕在鼻尖,一时间竟让张林的内心显得格外的平静,开始忍不住地考虑起自己的未来来。
按照自己原本的想法,自然是在党争之中抽身而出,遁入太学,开始修身养望,只待天下有变,便顺势而起,但是王允骂醒了他。
这世间能人太多,应运而生的天之骄子就似天上的繁星,若无各种实事经验,最后就算自己成功复起,也会被荀彧,诸葛亮等人吊打。
可当真决定了出仕,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进入哪个官署好,依照自己在黄巾时的功绩,虽说无法外放成为一方太守,甚至是一方千石县令,但要是在京中官署做一个四五百石的属吏,稍微运作一下还是做得到的。
据王允所言,在党锢之前,张家也有半部《韩非》传家,虽声名不显,人才凋零,但也勉强算得上是世代法家,若是想去做那廷尉左监或许是最好运作的,可是如今这廷尉府的差事可不好做,宦官党人相争,稍有不慎就会得罪两方大佬,由执法者变成阶下囚。
再者就是走卢植的关系,进尚书台,去做尚书左右丞或是去做尚书侍郎。
再次便是去做司空的属官,杨赐是便宜舅舅的老上级,十分偏爱王允,等再过几个月,杨赐接手司空后去走杨赐的关系也是可以的。
想着想着,便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大街之上,熙熙攘攘地闹市一下子将张林拉回了现实,轻轻摇了摇头,便在洛阳城中四处游走了起来。
走过巷口,一时却感一股暖流袭来,本是寒冬腊月却又暖如春日,走进细观,只见巷中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佳人衣衫**,各类芳香充斥鼻尖,恰似盛日花会,争奇斗艳。
张林心中一突,便已了然,青装粉黛,犹如琼楼玉宇,不是青楼又是何处!
青楼开始并不是单指这烟花繁盛之地,而是泛指豪华雅舍,代指豪门高户,所谓的“南开朱门,北望青楼”就是这个道理。
可是却不知道何时便变了味儿,成了这勾栏瓦舍,花柳之地的代名词。
虽是烟花之地,但毕竟正值冬日,愿意来寻欢作乐的人少了许多,到是显得有一丝清幽,但从正门望去,还是可见几对男女咬耳低声交谈,时不时传来几声男女的轻笑之声。
看着那些裸露在外的冬日春色,张林忍不住老脸一红,便欲转身离去,可心里却又像是猫爪挠心一般,不断引诱他去探索未知领域。
门前的老鸨笑吟吟地看着张林,并没有什么动作,这样的人她见得多了,身着不凡,却又被家里人管教得很严,好不容易独自出来,想要见一下世面,却又总是有贼心没贼胆。
正在在张林踌躇不前的时候,一只手拍到了他的肩膀上。
顿时,张林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吓出一身冷汗,迅速转头,却见一位黑衣小生,唇红齿白,一双剑眉点缀在脸上,有些古怪地看着张林,调笑道:
“我见仁兄流连此地已久,却一直踌躇不敢进,莫非还是个雏儿不成?”
这让张林一下子就脸红到了耳尖,面色僵硬地假笑道:
“怎么会呢?我只不过欲观诸地飞花,评点哪朵堪摘罢了!”
“哦!”那小生有些疑惑,却又随即大笑,轻佻着说道:“不知仁兄教我,此道有何深意?”
张林悄悄吞了口唾沫,强行按下了自己那颗激动的内心,假装面色平静地说道:
“我观各地秦楼楚馆诸女,分其为上下五等。”
“哦?何解?”
黑衣小生起了些兴致,把脸靠了过来,问道;
张林淡淡一笑,从路旁柳树上折了根枯枝,将话语权再次夺回到了自己手中,说道:
“第五等,其女子就似我手中枯枝,心之将死,毫无生气,不谈风月,只谈皮肉,春风一度,从此皆是路人,此类女子大都是贫苦人家出身,见过人间疾苦,经历过尘世苦难,出卖肉体也仅仅只是为了一顿饱饭罢了,接待者也不是什么上等人物,只是对付一些手中稍有闲钱的人罢了,如隐藏在诸城偏远处,所谓窑子,就是此类。”
汉代人的业余生活其实不是很充实,见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侃大山,便吸引了部分游人驻足倾听。
“第四等,其女子就如冬日之水,表面恰似寒冰,波澜不惊,却内有活水,只待春日将至,便难忘前尘,但日常所见者却也只不过是一些游商富农,上不得台面,热闹街市中,常卖弄风骚,勾人心魄者便是此类。”
说道了这里,不仅是街上的游人,就是一些店中老鸨也忍不住围了上来。
“第三等,其女子就似山间顽石,早已见惯了风尘,品尽了天下负心人,表面盈盈笑待我,内心却留己一人,这种人,可为红颜,却为不得知己,引得世间男子倾心,而自己的心却不知早已飘落何方,日常所见,却已不限定于各地富商,而是上升到了各地士子,落魄贵族,坐落于街道,常年不衰者,大都为此等。”
到了这个时候,几乎整条街都不做生意了,一心关注着自家生意属于第几等。
“至于第二等嘛!那就有些可遇不可求了,偶有一座,便艳名远播,其中女子,就如笼中之雀,皆才艺非凡,或为家道中落,流落风尘,或为从小培养,望倚之为头牌,可此类女子却同样见过世间丑恶,冰心蒙尘,且心思极重,所见者或为州郡卿士,或为侯门贵戚,绝非等闲,隐藏于清幽之处,传讹卖艺不卖身者,大都为此类。”
见巷中之人皆围于此处,一时引得更多人侧目,就连其他街道的人都忍不住聚了过来。
“至于第一等,那便是世间难得,就如夏秋之际的昙花,早中晚景各不同,心思缜密,足以游离于各方而心不损,敢爱敢恨,若是真的认定了某一个人,那便会如同飞蛾扑火,但若是见人负心,却又能一笑而过,忘掉前尘,此类女子多不可得,不限于一楼一阁,相见全凭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