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房玄龄走后不久,崔枢便自作主张更换了旗帜,按照他的想法,萧正虽然发展的不错,新柳军也颇具实力,可萧正的为政举措分明是在与世家门阀为敌,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若是能有人带头,必然群起响应。
此外,眼下正是平定王世充的关键时候,一旦洛阳周边郡县投唐,必然能迅速瓦解王世充军心,何乐而不为?
退一步说,即便现在唐军对萧正有所顾忌,但那又如何?萧正会与王世充联合吗?能停下扩张势头吗?在崔枢看来,这都不可能。
对崔枢的提议,张公瑾比较谨慎,毕竟在淮阳郡有新柳军秦琼所部十万之众,哪里是洧州能抵挡得住的?
但崔枢坚持己见,张公瑾也没办法。
虽然崔枢为人比较傲慢,但并非无能之辈,对新柳军也是非常重视,在决定改旗易帜之前,甚至在新柳军攻打淮阳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备战。
两人分工明确,崔枢负责召集境内豪门大族,让他们出人出力,全抵抗新柳军。
张公瑾负责招募乡勇,训练士兵。
洧州司马杨攀亲赴扶沟,监督当地官员组织人手加强城防。
扶沟县属于平原地区,地势开阔,易攻难守,但却夹在洧水和蔡水(古沙水)之间,故此,扶沟修筑了宽达两丈的护城河。
扶沟县城墙经过加固,也已经达到两丈多高,这给了崔枢和张公瑾很大的信心。
秦琼率兵抵达扶沟城外,第二天便开始强攻,在这样的形势下,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
在兵力上,新柳军占据着绝对优势,而且从崔枢和张公瑾的态度上看,属于死硬顽固,所以秦琼也没按照以往攻城一样围三阙一,而是四面同时发起进攻,目的就是要让崔枢顾此失彼。
罗士信负责北门,臧君相负责南门,姜纯负责西门,秦琼率一万五千人攻打东门。
面对宽阔的护城河,新柳军准备了数百架洞屋车。
随着攻城命令的下达,新柳军士兵便推着洞屋车向护城河挺近,刚到护城河岸边,扶沟城墙上床弩、抛石车同时发起攻击,巨大的箭簇和石块砸的洞屋车车顶砰砰作响。
新柳军一队队士兵如同蚂蚁搬家一样运送着一袋袋泥土。
在箭簇和石块不断的打击下,接连几十架洞屋车损毁,新柳军士兵也有了伤亡。
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新柳军便损失了上百辆洞屋车,士兵也损伤数百人。
直到第二天,护城河才被填满数段。
开始铺设跳板后,扶沟城上的床弩、抛石车开始了疯狂的发射,巨大的箭簇,飞溅的石块,新柳军士兵成片的倒下,不消片刻,鲜血便染红了地面。
虽然新柳军的披甲率很高,普通的士兵也都有棉甲在身,可是死伤人数仍然在直线上升。
一将功成万骨枯,在付出了将近三千人伤亡的代价,新柳军终于突破了护城河这一道防线。
突破护城河之后,新柳军的弓手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秦琼一声令下,四面同时开弓放箭。
两万余名弓手,围着扶沟县城开始抛射。
满天箭矢压的扶沟守兵几乎抬不起头,床弩、抛石车的发射速度也终于缓了下来。
可还未等新柳军喘口气,亲自在扶沟城墙上指挥的张公瑾立刻下令守城弓手还击,守城的弓手居高临下射程远,还有墙垛掩护。
新柳军的弓手则靠数量反制,双方你来我往,互有损伤。
秦琼、臧君相、姜纯、罗士信同时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新柳军士兵推着云梯、攻城车迅速向城墙靠近。
布满鲜血和尸体的道路上,新柳军士兵一往无前。
刚刚靠近城墙,上面滚木、礌石、灰瓶、金汁,不要钱似的洒落下来。
阵阵惨叫声中,扶沟城下的死尸越来越多。
战斗越发惨烈,双方都绷紧了神经,谁都不敢有丝毫放松。
时间缓缓而逝,夕阳悄然洒下一片金光。
新柳军士兵虽然顽强,甚至有的已经登上城墙,但最后仍然功亏一篑,这便是攻城的残酷与无奈。
秦琼面沉似水,下达了收兵的命令,一整天的惨烈厮杀就此结束。
萧正和凌敬是后到秦琼营地的。
到达之后,萧正直接去了伤兵营。
在萧正严格的要求下,新柳军对伤兵非常重视,在仔细检查了伤兵营的环境后,萧正才进入营内看望伤兵。
刚进营内,一股股药味夹杂着血腥味儿便扑鼻而来,这时候,无论是萧正还是凌敬,都是面不改色。
见萧正到来,忙碌的医护兵急忙上前施礼,伤兵的哀嚎声也戛然而止。
萧正急忙摆手,“快去忙你们的,不必管我。”
这些医护兵也都知道萧正的脾气,匆匆施礼后便转头去忙。
萧正又对伤兵们说道:“怎么,疼的时候喊几嗓子又不丢人,咋还憋着呢,该喊就喊出来,哭上一通也没关系!”
轻笑声中,营内气氛随之缓和下来,喊叫声虽然不像先前那么大,却也都没硬憋着。
营内靠近外侧的一个伤兵明显年纪不大,脸庞还带着些许青涩,他的一只胳膊被砸断了,用木板固定着,腿上还有一处箭伤,医护兵刚刚给他包扎完。
萧正上前坐到床沿,温声问道:“你叫什么,多大了?”
“回主公,我叫牛亮,今年十八了。”
萧正按住要起身的牛亮,“受伤了就别乱动。”
“家是哪里的?”
“江都永福的。”
萧正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牛亮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想躲又不敢动,身体绷的紧紧的。
直到萧正收回手,牛亮才放松下来。
萧正问道:“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我爹前些年被土匪杀了,家里还有我娘和我弟。”
萧正点了点头,“家里日子过的怎么样?”
牛亮脸上有了些许笑意,“好,现在过的可好了,咱新柳军有军饷拿,还从来不拖欠,我的军饷都是直接发给我娘的!”
“好,那就好,你安心养伤,千万别落下病根。”
“嗯,我知道了,多谢主公。”
萧正摇了摇头,“是我该谢你们!”
萧正起身环视营内,躬身施礼,朗声说道:“众位兄弟辛苦了,萧正在此谢过大家了!”
“不辛苦!”
“多谢主公!”
......
伤兵们七嘴八舌的回着话。
萧正不便过多打扰,带着凌敬与医护兵和伤兵们告辞离开了伤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