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阿一带惨遭裴长才、石子河的洗劫,老柳村已经墙倒屋塌,剩下几个老人苦守家园不愿离去,其他人走的走散的散,不知去了哪里,是生是死也不知道。
东阿县城也曾被裴、石义军攻破,县令等人惨遭屠戮,县城内从商户到官府,所有粮仓、库房都被义军洗劫一空,当然,义军没有长期驻守,搜刮完之后就北上去攻打长清了,攻破长清之后依然是洗劫一番,然后攻打历城,最后被张须陀击败,现在溃散的义军有的四处流窜,有的据说已经去北面投奔知世郎王薄了。
程咬金带着家眷已经离开东阿,据说去了老岳父那里,赵婉的舅舅孙家林事先跑回了历城,店铺虽然没了,人倒没什么事儿。
义军离开东阿县城之后,济北郡郡城又重新委派了官员,现在县城里残破不堪,很多人都已经逃离东阿去了别处。
萧正听了李狗子的诉说,唏嘘不已,没想到短短的半年时间,那里发生了这么多事。
“哥,咱当初走的太是时候了,现在想走都不好走了,王薄的残军、裴长才的残军像耗子似的四处乱窜,官兵也拿他们没辙,还有,咱济北郡又出了股大绺子,领头的是韩进洛和甄宝车,他们有好几万人呢。”
萧正微微颔首,“现在那一带情况怎么样?”
李狗子摇了摇头,“恐怕一时半会儿消停不了,虽然王薄和裴长才他们打了败仗,可东平的吕明星,济北的韩进洛现在势头很猛,不过他们没有去打县城,而是在乡间劫掠,老百姓日子可是苦透了。”
“哥,咱也多招点儿人吧,他们都好几万人呢,咱的人太少了。”
萧正摇了摇头,“这个以后再说,你们是从哪条路回来的?怎么想起带着赵婉了?”
李狗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去了一次,咋的也要把嫂子带过来吧,二婶她们劝你先纳个丫头你也不答应,总不能让你一直单着吧,反正那一带不太平,我寻思,这次要不带过来,日后怕是更没机会了。”
“嘿嘿,哥,我就问了一嘴,嫂子就很痛快的答应了,挺让我意外的,这一路可是吃了不少苦,咱七八个人扮作乞丐,还是从鲁郡过来的,北面不行,说不上什么时候就冒出一股土匪,乱的很。”
“那就先这样,你们几个好好歇几天吧。”
李狗子神秘一笑,“哥,你别着急,还有好事儿呢!”
“哦?”
只见李狗子起身就解腰带,在萧正诧异的目光中,李狗子将腰带递了过来。
萧正见那上面脏兮兮的满是污渍,不由一阵恶心,不过不能拂了狗子的好意。
可接过之后,萧正就是一愣,知道这里面有东西。
“我们到卢县走了一遭,把胡宝善的孙子绑了,嘿嘿,这是从他那弄的。”李狗子满脸笑意。
“什么?你们怎么想起去敲胡宝善了?”说实话,萧正心里从没觉得胡宝善当初多过分,可没想到狗子他们这么记仇。
李狗子挠挠脑袋,“哥,那也不是啥好人,不敲他敲谁,离咱们这儿那么远,他就知道了都没辙。”
“这是敲了多少?”
“嘿嘿。”李狗子得意的一笑,“铜钱不好拿,让那老王八蛋拿了五十颗金豆子。”
“这么多!”萧正解开腰带,从里面倒出来金灿灿的五十颗金豆子。
“行,给你们记上一功,不过以后行事还是要谨慎些,千万别大意了,知道吗?”
“放心吧,哥,咱这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李狗子指着身边的一个人道,“像他,孙大下巴,从七岁开始就四处流浪乞讨,十四岁到了咱老柳村才算安定下来,见过的人,经过的事儿多了去了,让他吃亏,嘿嘿,他比骚狐狸都狡猾。”
孙大下巴瞪了李狗子一眼,“狗嘴吐不出象牙。”
萧正也道:“别随便给人起外号。”
“嘿嘿,没事,咱都是生死弟兄,闹着玩儿呢。”李狗子不以为意。
萧正又嘱咐李狗子,赵婉到黑松山的事要保密,以免牵连历城的赵敬贤一家。
重新回到山上,萧正将赵婉和小蛮安排在了一个单独的小院,至于两人的婚事,萧正也有一番思量。
此下毕竟与后世不同,在后世未婚同居再平常不过,甚至奉子成婚也不稀奇,可现在这个时代却是决然不同,讲的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倘若私定终身,一辈子都会被人诟病,萧正可以不在乎,可却不能不为赵婉的名声考虑,尤其对女孩子来说,一段没有父母祝福的婚姻,终是人生憾事。
将自己的想法对赵婉诉说后,赵婉对萧正的细心和体贴甚感喜悦,觉得不枉自己痴心一场。
随后,两人分别写了书信,萧正向赵敬贤表达了歉意,同时也提出求娶赵婉之事。
而赵婉对父母不仅是惦记,更是愧疚无比,当初收到萧正的书信,知道他离开了老柳村,赵婉心中非常失望,虽然书信上萧正说的好,也一再保证会在合适的时候去接她,可赵婉还是觉得两人有缘无分,从此天各一方,再难相见。
十六七的大姑娘,赵敬贤夫妻自是为女儿的婚事着急,请了媒婆为赵婉说亲,赵婉挣扎一番也就同意了,可同意之后马上就反悔了,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可能都忘不了萧正,一想到要嫁给别人,赵婉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完全陷入黑暗再无希望,每每思之都痛不欲生。
赵敬贤知道女儿的心思,恨透了萧正,寻思女儿成了亲就能忘了那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孽缘,所以铁了心为女儿说亲。
后来赵婉不得不以死相逼,僵持之际,李狗子突然出现,赵婉看到萧正的书信,仿佛重见光明一般,再也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于是一咬牙便逃出赵府,和李狗子来到黑松山。
眼下一封信写完,赵婉已是泪流满面,萧正百般安慰。
数日之后,刘炫为萧正主持了冠礼,师母亲自为萧正做了衣服、缁布冠、采履等物,杨文昌等人都送了贺礼。
冠礼始于周朝,当时规定的年龄是二十岁,但实际上都是提早举行,关于这方面的记载也不尽相同,十二、十五、十九各种说法都有。
到南北朝时期,经过五胡乱华的动荡,冠礼已经废而不行,一直到杨坚建立隋朝,才又重新恢复了汉家礼仪。
刘炫这样的老儒对胡虏之风更是排斥,对汉家礼仪看的很重,所以坚持为萧正行冠礼,并为萧正取了表字:之恒。希望他能将端正的品格一直保持下去。
冠礼之后,萧正猛然醒悟,到成婚年龄的可不止他一个人,和杨文昌等人商议之后,请村里的几个妇人为一些大龄青年做媒。
新柳军中先从将官开始,十八岁以上未婚者都可以提出申请,李狗子兴冲冲找到负责登记的杨文昌,提出了成婚的请求。
萧正这才知道,这小子和学堂里的一个姑娘勾勾搭搭半年多了,对方是当初从流民中收留过来的,李狗子有次去学堂找人的时候见到过,一眼就相中了,于是每次回来都会带些吃的或者小礼物,一来二去,姑娘对李狗子也很有好感。
大婚的时候,李狗子死活要萧正坐在上位。
“哥,我年龄其实比你大,可你就是我哥,没有你,就没有狗子的今天,自从遇到哥,狗子才觉得活的有滋味,活的有奔头,现在狗子也有家了,哥,谢谢你,狗子和媳妇儿给您磕头了!”
一番话说的萧正眼眶湿润,众人也都唏嘘不已。
李狗子成婚之后,黑松山迎来了一波结婚的浪潮,张北、薛茂林等人也都各自娶妻成家。
房子不够了就在黑松山上继续盖建,地方够大季节正好,所有新婚夫妻都会有个安身之所,另外,凡是新柳军军人成婚,都会有一贯钱的安家费,这对新柳军军人来说,可算是意外之喜,从黑松山到新柳寨可谓笑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