浿水横跨一千余里,是潦东郡与箕子郡交界分割河流所在。
〔鸭绿江,古称浿pei水〕
本为天堑的汹涌河流之上,一座巨大的石拱桥毅然而立。
它成为了沟通两地的枢纽,来来往往的商队,络绎不绝的行人,穿梭于桥梁之上,见证着它的神圣使命。
三丈有余的宽阔桥面,宛如坦途大道。一根根水泥浇灌而成的桥墩,好似忠诚的卫士,抵抗着汹涌湍急的流水。
浿水大桥两岸,各有一座军寨,分别驻守了一支百人军队,负责浿水大桥日常巡防,以备不测。
一条宽阔的水泥路,连接着浿水大桥,直达箕子郡腹地。
它横跨了众多险峰峭壁,大秦为了将它贯通,付出了大量人力物力,仅从各部族小国俘虏来的战俘奴隶,就死了好几千人。
让原本从潦东前往箕子郡的漫长险途,成为了康庄大道。
以前若是需要从潦东赶往晨郡,至少需要数月的时间。
可自从这条横跨潦东郡,箕子郡,晨郡的交通大动脉,东晨大道完工,路程可以缩短至十几日。
若是急行军,可朝发夕至箕子郡,三日内抵达晨郡,镇压一切动乱源头。
晨城,作为晨郡的治所,常住人口三万余户。
虽已值夜深,但郡守府依旧灯火通明。
“主上,已三更了,该歇息了。”
一名老奴看着正在处理各地公文的主人,再次提醒道。
“东来,你先去歇着吧!”
“这还有一些军务需要处理,等处理完这些军务,我再去歇息。”
正在处理公务的中年男人,眉头紧锁,看着忠心的老仆,语气柔和道。
“主上,军务要紧,但您的身体更要紧。”
“多年征战,您的身上可有许多隐疾,一旦旧伤复发,当如何是好?”
东来老仆满脸担忧的看着主人,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继续劝诫道。
“无妨。”
“陛下予我章邯于重任,委箕子,晨郡两地之军政。”
“多年殚精竭虑,深恐有负圣主之托。”
“两地初归我大秦,暗中各种复辟势力潜伏,不敢有半分懈怠。”
“各地反秦声浪未绝,仍有小股残军游荡未灭,我章邯又安敢入睡?”
章邯不过五十出头,却已两鬓斑白,满脸愁容忧色。
“主上不睡,东来只愿伴主左右侍奉。”
东来老仆听闻,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便不再多劝。
陛下啊!
那可是大秦帝国至高无上的神灵圣主,所有国人顶礼膜拜的神邸。
泱泱华夏,几千年风流,亦不多见的千古雄主。
咸阳宫,祁天殿……
看着手中的密奏,嬴政露出沉思之色。
大殿下方,经国院令嬴洛,恭恭敬敬站在下方,等待圣裁。
“多年布局,可否收网乎?”
嬴政顿了顿,看着下方的嬴洛,平淡问道。
“陛下,为谋此计,我大秦为此付出银钱无数。”
“如今的草原各部族,为了种植金银花,大力清除草场。”
“更有甚者,举族放弃畜牧,专门种植金银花,售于我秦人。”
“因金银花价值不菲,草原各部不惜为此大打出手,杀戮无边。”
“哪怕是草原王庭明令禁止,但在诱人的利益面前,草原帝国早已名存实亡,死伤无数。”
“新仇旧恨,血债累累,东胡王早已失去了对草原各部的管控。”
“臣以为,时机已至,只要我大秦停止收购金银花,偌大草原王庭必将不攻自溃。”
“不出三五年,陛下即可挥师北进,尽扩其土,尽纳其民。”
“届时,困扰我中原千年的北方夷狄,将从此化作历史尘埃。”
嬴洛拱手一拜,朗声道。
“还不够。”
“即刻起,停止一切与草原部族的商贸活动。”
“无论是最紧需的粮食美酒,还是棉花煤炭,绝不允许再流入草原一丝一毫。”
“传朕旨意,令镇北大将军,王贲全面封锁北境边关要塞。”
“凡秦人,敢有私贩者,以通敌卖国罪论处,夷灭三族。”
嬴政十分果敢,当机立断下旨道。
“陛下圣明。”
嬴洛深以为然,称颂道。
不得不说陛下这一计十分狠辣,无论先前草原各部族赚了秦国多少银钱。
花不出去的银钱,将毫无意义。
北境一旦锁关,短时间内,草原各部族可能尚有余粮度日。
可是一旦,下一个冬日来临,那些消耗完余粮,又放弃了畜牧的部族,恐怕很难度过漫长的冬季。
即便侥幸度过,那也会死伤惨重,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陛下,如果将这些草原人逼入绝境,恐会铤而走险,不得不虑。”
嬴洛念及于此,心中后怕不已,赶忙上谏道。
“朕之目的,并非是想要把草原部族赶尽杀绝。”
“朕是想要让他们归附大秦,从此成为秦人,子孙万代皆以成为秦人为荣。”
“无论是西疆的羌人,还是南境的蛮族,无论是东边的胡人,还是北疆的夷狄。”
“凡有秦人之志者,概莫能外。”
“我大秦有气吞八荒之志,便有威服四海之能。”
“传旨镇西大将军韩信,协同北境锁关,决不允许胡狄从西域诸国掠走一粒粮食。”
“欲收其心,先挫其骨。”
“只有把他们真正逼入绝境,打出我秦人之雄风,他们这些草原人才会真正俯首帖耳,心悦诚服。”
“且待他风起云涌,且待他垂死挣扎,且待他奄奄一息,我自巍然不动,且待他乞活来投……”
嬴政挥了挥手,意味深长道。
“臣告退。”
嬴洛拱手一拜,然后便缓缓离去。
直到嬴洛离开之后,少府令兼符玺令事佰卓方才道:“陛下该歇息了,已三更了。”
“无妨,近些年来,繁杂政务大多都交由了左右相与六部公卿处理。”
“朕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偶有一次熬夜不妨事。”
“东海那边可有密奏传回?”
嬴政活动了一番筋骨,站了起来,看向窗外的咸阳万家灯火道。
“陛下,自章邯将军攻灭晨国,置晨郡之后,黑冰台便着手出海布局瀛洲诸事。”
“瀛洲密探,最后一次传回情报,已是六个月前。”
“考虑到跨海艰难,路途遥远的问题,本该半年一次的情报传递,恐已延误。”
“但不可测因素太多,非人力可控。”
“臣以为,应当是近日便会有情报传回。”
佰卓紧跟着嬴政的步伐,来到窗前,小声回禀道。
“徐福那厮倒有几分的真本事,待他一统瀛洲,倒是省掉了大秦许多麻烦。”
“你说若是朕给他下一道圣旨,封他为瀛洲牧,统辖瀛洲四郡,他徐福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嬴政负手而立,仰望星空,眼神炯炯有神。
“陛下胸襟似海,天下臣服。”
佰卓十分意外,内心震撼不已。
要知道徐福那厮可是欺骗了陛下,犯的可是欺君大罪啊!
区区瀛洲,在大秦铁骑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弹指可灭,不费吹灰之力。
有的时候,以为自己侍奉圣驾左右多年,已算了解圣心了。
可很多时候,对于陛下的心思,真的是诚惶诚恐,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