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杏眼圆睁,仿佛仍在梦中。回过神来,便一把夺了他手中折扇,抵在他的喉头,厉声道:
“快信!”
他清浅一笑,漆黑的眸中映着姑娘强自镇定的影子,微微哑着嗓子道:“治人者必先自治,陛下如此作为,可真叫罪臣难办。”
顾绝兮收回折扇,才意识到不可与无赖讲理。
除非……有足够的时间和兴致,去比无赖更无赖。
“眼下是什么时辰了?”
“臣不知。”
“这期间可有人员往来?”
“臣不知。”
“可有人寻朕?”
“臣不知。”
“一问三不知,要你何用!”
“臣只知,陛下睡着时偶尔会笑起来,不知梦见了何等美景。陛下会努力嗅身边的物件,寻一个安心的睡处,陛下会……”
“住口!”顾绝兮一把将折扇捏成了两段,站起身,“忘了忘了,赶紧忘了!你最近过于放肆!是皮痒了吗?”
君墨尧微微仰着脑袋,他看向发怒的小姑娘,笑道:“陛下误会了,臣不过是担忧陛下睡不安稳,时时留心,刻刻在意罢了。”
顾绝兮将手中断成两截的扇子往君墨尧怀里一塞,一溜烟地跑回了议事殿。
也不知道这个模样被多少人瞧见了,栖迟国主,天下圣主,当真是晚节不保。
西羽迟迟没有回复,她心中给的期限已到,不知那边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条件优渥——只需一个事成之后的商贸合作,互通往来的准许,栖迟便借大批兵力将东雪将士驱赶出去,尔后便撤离西羽,交战之后,兵士互不相干。
这等好事,基本是天上掉馅饼,两国舆论造势也差不多了。舆论一事,交给风蔚阁的小崽子们,她完全放心,因为这些家伙啊,能把一件无聊的事情说得天花乱坠。
简直能说得天河倒流,铁树开花,千年万年的寒冰之中长出草来。
“陛下。”
见顾绝兮走进议事殿,李烛明便放下手中的折子,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朕只是来散散心。”顾绝兮摆摆手,坐在一旁的位置上,平复心情。
不知晓睡了几个时辰,睡梦中有没有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或者,君墨尧他有没有做奇怪的事儿——若是被人发现了,她老脸就碎一地了。
日渐西沉,吹来的风依旧是热的,却没有午时烫人的暑气,微弱的蝉鸣渐渐响亮起来,尔后有安静下去。
每日周而复始,倒是有些恼人的。
李烛明见国主当真对着一盆半开不开的花朵出神,没有旁的事儿了,便也安心坐下。
“烛明,你说,人若是被冤枉、误会了,当如何?”她轻声问道。
议事殿内无闲人,轻微的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
“回陛下,臣以为,当解释清楚。”李烛明说道,又起身行礼。
“你坐下,没有旁人,便不必拘礼。”顾绝兮摇摇头,“可是,冤枉你的人总是比你知晓,你有多冤枉,解释有何用啊?朕以为,误会倒是还能挣扎着解释一番,尽管旁人不一定会信。”
“嗯……若无利害关系,冤枉,便不必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