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多变,人亦是如此,劫难后,总会悄然变了一个性格。
他的小姑娘已经很久没有放松地笑过,哪怕是哭闹,也少见。
“分明就是这个样子……”
君墨尧将墨笔放下,把宣纸叠好放在一旁,那些娇俏惹人怜的小性子,怕是要养许久才会养回来的。
此刻她心中还装着太多事儿。
他想知晓,可也不能冒冒失失地开口问,顾绝兮和四神城的人关系匪浅,怕是有些渊源的,根据她断断续续的指责埋怨,他似乎也渐渐能回忆起一些什么……
模模糊糊的记忆,似乎就活了那么久,似乎一切又是他的一场梦。
事态愈发复杂,教人摸不清头脑。
长生,是好是坏?
这几日莺鸟少了许多,约莫因为朱雀众人的消逝,没了人为束缚,莺鸟都去了莺泉谷景色更美的地方了。
庭院内没有半点人声,暮春的午后已经有了几分暑气,在日光下待一会儿,也会燥热起来。
顾绝兮抱着云义刚绣好的枕头,将门锁好了,一下子扑到柔软的被褥上,像猫儿一样哼唧起来。
小姑娘的手艺就是细致,这绣花针脚很密,也没有半点褶皱,刺绣力道恰到好处。
她是做不来的,没那个耐心,因而有人绣了东西送她,哪怕是一块茶杯垫,都会开心上几天。
打着滚儿,睡意渐渐袭来,眼中景渐渐模糊,顾绝兮抱着绣花枕头,脑袋一歪便睡着了。
似睡非睡间,她似乎瞧见了陌生而熟悉的画面——
天空阴晴变幻,破败的古刹忽而幻化,变作古旧的宅院。
其内偶有棋子敲落灯花之声,亭台楼阁均无人走动,四下幽深。
门前石阶为青苔覆盖,杂草和花卉一道生长。
有人诵经,那声音悠远沧桑,却又矛盾地很年轻,木鱼声声,青灯古佛。
她似乎在慢慢靠近,可并无行走感觉。
那人一身灰色布衣,是个光头。然,通身气度却不似寻常人能有,顾绝兮卯足了劲儿想往前瞧瞧,可带领着她的神异力量,突然就停住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束缚着她。
但那人突然起身,微转了头,“何人到访?”
顾绝兮一下子惊醒,她睁开眼,怀中还死死抱住云义绣的枕头。
是风蔚阁在莺泉谷周边的庭院,没错,自个儿地盘。她心有余悸,虽并未做错什么,可总有种做了盗贼的错觉。
那个侧脸……鼻梁高挺,薄唇,浓眉星目,也是个俊秀的人。
只是……她并不认得。
叩叩叩——
“什么事儿?”她坐起身,朗声问道。
“你方才惊叫了声,可是有什么异样?”君墨尧在门外,略有焦急地问道。
“未曾,只是做了个噩梦。”顾绝兮回道,拍拍心口,这才稍稍缓了下来。
吱呀——木门被推开,身材颀长的男子不请自来。
“喂,你这般随意地进入一个未出阁姑娘的闺房,是否太逾矩了?”顾绝兮说道,将怀中的枕头平放在一旁,义正言辞道。
“无事,小生自会上门提亲。”君墨尧端来一杯热茶,“来,喝些,安安神,你近日总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