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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迪一路走着,一路瞧,这里也有很多尸体,大部分都是聚在一起的,死相很别致。

有些吐舌翻眼,有些身体扭折,有些半身焦黑,有些干脆碳化。

吴迪是越来越心惊,这些人死前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恐怖呢。

他跑着跑着,觉得没有什么安全感,就地捡了一把匕首,还是不好,又捡了一把长刀,跑了几步又拿了一个长矛。

嗯,就地捡装备,有安全感多了。

你看那花儿也谢了,你看这树木也枯了,这片王宫就像是被诅咒了一般。

到处都是尸体,没走几步就有,原本的繁华如今的死寂。

找了很多地方,寻了很多事物,可心爱的人似乎在更远方。

赵雍颓废地靠在养心殿的一根柱子旁边,被吴王阵法所重创,他的内脏都已经出现了损伤,他身前更是多了一片血迹,因为吴王刚刚将他的舌头割下。

亡国灭种似乎已经是注定之事,吴王没有一下子杀他就是要让他感受这种绝望。

对于已经掌握了阵法之力的吴王,赵雍甚至萌生出了一丝尊敬,是啊,这个世界上强者本就是受人尊重的,自己这个失败者的感受最为直观。

养心殿的大门被推开,赵雍斜着眼睛看去,本来他的视线透过袭香经常滞目的窗户,看着蓝天已经慢慢模糊,此刻他强撑着看向来人。

对于赵雍来说,无论接下来出现的是谁,他都不会惊讶了,但是看到来人的一堆武器和面具,他的眼角还是抽搐了几下。

吴迪走进养心殿,四顾之下,看到了赵雍。

“赵雍,袭香呢?”

赵雍在听到袭香二字,眼睛里似乎又泛起一点光彩,来人让他觉得有些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倒是面对来人直呼自己本名,他只能苦笑。

赵雍颤抖着举起自己的右手,张开满是血水的嘴巴,指了指,里面没有了舌头。

顿时一股血水又顺着嘴巴流了下来。

赵雍用右手食指沾了血水,在地上写了一个“离”字。

“离?你的意思是离开了?”吴迪的语气非常激动。

擦觉到吴迪语气中的焦急与担心,赵雍费力地写下了一个“公”字。

吴迪将怀里的十八般兵器丢了下来,摸了摸下巴。

“你是说公子王带走了袭香?”

赵雍满意地点了点头,对面这个面具男不是个傻子。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吴迪很惊讶,既然吴王已经来过了,那赵雍的舌头很明显是吴王给带走了,但是也是他让自己来拿什么玉玺的,莫不是,吴王走的太急忘了?不可能,吴王算无遗策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吴迪忽然浑身冰凉,想到吴用的下场,心跳也加速起来。

“他带袭香去了哪里?”吴迪的语气变得越来越强烈,几乎是喊了出来。

赵雍的脸色突然变得铁青,他摇了摇头,咬着牙写了一个“求”字,然后手一摊就倒下了,没了气息。

吴迪上前看着这个求字,忽然醒悟,马上向外跑去,这字没有写完,赵雍想写的应该是个“救”字。

袭香有危险!

他在雨中狂奔,吴王将袭香带走了,但是他到王陵的时候却没有带,那就说明他把袭香交给了别人看管。

按照推测,吴用已死,吴能在王陵,剩下可以托付的亲信只有吴楚一人,吴楚早早就入了赵王城,眼下袭香最有可能被吴楚藏在城中某处。

吴迪必须抓紧时间了。

飞霞殿,左炎推门而入,按照宝图所示,灵脉的入口就在赵雍的床榻之下。

“来人,把这个床推翻。”

左炎一挥手,身后两个壮汉上前,使足力气用力一推,推不动,这张床通体由纯金打造,端得是异常厚重。

左炎露出一抹嘲笑,这赵雍真的是怎么样都想不到自己整天枕着一座金山睡觉,不,是一万座金山。

他来到一张青铜雕龙桌前,拿起一个拳头大的玉玺把玩了起来,“愣着干嘛,所有人都上去把这床给拆了,金子,你们平分。”

听到此言,蠢蠢欲动的十几个士兵一拥而上,推不倒,搬不动,那就干脆拿匕首直接划开。

众人拾柴火焰高,众人分金火中烧,不一会儿,这些本就是穷凶极恶的主就因为分床不均打了起来,开始只是推搡,紧接着就是拳脚相加,到最后直接演变成了一场武斗,随着有人见红,厮杀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就算是分斤论两的金子也难以平分更何况是已经做成床的。

左炎坐在桌子上,看着上面的字画,奏册,似乎完全没有看到这场争斗,他玩玩手中毛笔,动动桌上的印泥。

不一会儿,只剩下一个男子,抓这这被切割开来的金子放肆大笑,“哈哈哈,都是我的了,这些金子全是……”

话还没有说完,左炎就一匕首割断了他的脖子。

他擦了擦匕首上面的鲜血,然后跨过这些尸体,对于地上的金子他看都没有看一眼。

他扫开一片,这里是龙床之下的地砖,他依次左右敲击,脸色也从兴奋变成了疑惑,紧接着是焦急,最后是愤怒。

他拿起一根床腿,将这些地砖全部敲碎。

双手将这些碎块拨开,但是下面只是另一层地砖,他双手被割开了,鲜血淋淋,但是这种到天堂到地狱的落差让他不能接受。

他愤怒,难道这一切只是一个骗局么。

没等他想太多,几个穿红衣带铜帽的禁军士兵冲了进来,领头的赫然是禁军将领,年过七十的右将军,右馽。

“左炎,我说这些流寇怎么这么厉害,让我皇城精兵损失惨重,原来是你带的好兵啊。”右馽气的胡白须飘飘。

“右馽,你这老不死的,干嘛这么多事?”

“哼,我辅佐赵武灵王成就这太平盛世,怎么能毁在你等肖小手中,说,你把赵王怎么了?”

左炎没再言语,他从怀中扔出一把飞镖,然后极速打破窗户从另一侧跑了出去。

无论何时,命都是最重要的,虽然自己带来的二千精兵几乎全灭,但是王城禁军也是损失惨重,只要自己回到军营,重振旗鼓,马上就可以将这赵王城拿下,事已至此,他只能赌一把了,赌这通天塔的仙师不会出手。

身居高位久了,他又怎么能甘心去当一个马贼或寨主,那样对他而言比死还难受。

好在右馽毕竟老了,做事比较保守,本着穷寇莫追,归师勿掩的原则,他认为当务之急是找到赵雍,所以也没有玩命追击左炎。

却说吴迪来到宫门,竟然无法出去了,因为右馽的命令,皇宫大门重新来了一队守卫。

这下吴迪是真的急坏了,自己被困在皇宫内可怎么办。

但是好在吴迪并没有等太久,左炎集结了几名散落的残兵,直接向守门禁军攻去,短兵相接,十分凶狠。

左炎被一张假的宝图坐实了个谋逆的反贼称号,心中早已起了破釜沉舟之意,所以全无保留,他贵为将军又在穷山恶水蛮荒地征战,刀法绝伦,出手狠准,虽然以少敌多,竟然也杀出重围。

但是尽管如此,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身上还是负了不少的伤。

左炎杀出一条血路,直奔城外而去。

吴迪也看准时机,趁乱逃出皇宫。他与左炎不同,身后没有追兵,而且一旦出了皇宫他就不再需要遮遮掩掩地,但是他看着这片天地一下子感觉自身非常渺小。

常言赵王城,三州花似锦,秋水绕城流,这三十六条花柳巷,七十二座管玹楼,到底袭香会在哪个角落呢?

不能乱,不能慌,天下从无绝对的死局,吴迪干脆坐了下来,双手交叉思考起来,身边有奔跑的士兵,天空还下着暴雨。

突然吴迪灵光一闪,他马不停蹄直接向着安若村跑去。

出了城,面前是宽广的秋水河,哪怕是暴雨这河水依旧是不高不低。

他快步跑过秋水河桥,这片灰色的天地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淅沥的雨声,已经脚踩水的声音。

吴迪跑回自己的住处,拿出鸟笼。

“小黄,只有你了,只有你…可以帮我找到她,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了。”

对着笼中的黄鹂鸟磕了一头,吴迪拿着鸟笼就跑回了雨中,哪怕此时他也没有想过要去求冷羽。

他打开笼子,黄鹂展翅飞向高空,它在天空盘旋,然后往秋水河飞去。

哪怕肺部刺痛,呼气也带有嘶哑的声音,吴迪依旧跑了起来,在雨中看着那点嫩黄,那是他的希望。

跑过秋水桥,黄鹂却没有飞入赵王城,而是转头向南飞去。

吴迪虽然怀疑但没有犹豫,跟了上去。

在飞了很长一段之后,黄鹂鸟直直地下落。

这下可把吴迪吓坏了,“不,不要。”

他以为这黄鹂鸟是飞不动了,在暴雨中高飞本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他的眼泪落在雨中,没人看见,但是自己却可以感觉到,那股温热。

他摘下面具,扔掉,狂奔,疾跑。

“叽叽叽。”

熟悉的鸟鸣响起,吴迪看着前方,黄鹂鸟在秋水河面上盘旋。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那河中的女子不正是自己的牵肠挂肚,朝夕暮想么?

吴迪跳进河水,顺流而下,来到袭香身边。

只见袭香竟然被绑在河中的一根柱子上,只留一个脑袋露出水面,这样不致命,但是对于身体上的摧残也是不小,更别说袭香脆弱的身体刚刚经历过大阵的伤害。

“吴迪,是你。”

“是我。”

吴迪颤抖着将那瘦弱的身体从水中的柱子上解绑而下,抱着她来到岸边,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怀中袭香已经再次昏迷了,但是就像是睡着了,嘴角还挂着一抹微笑。

吴迪看着怀中伊人,目光温柔,神色坚定,右拳握得很紧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