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五日,峨眉山。
峨眉派放出消息,称慧念师太已然病故。
西蜀之地,不少小势力伺机而动,陆续赶来峨眉山打听消息,极少数人是抱着雪中送炭的想法而来,大部分人都是为了落井下石,毕竟,如今的峨眉派只有钟秀师太一位一品武境,已经没了江湖大派的底气。
但凡想扬名的人,都欲趁机踩峨眉派一脚。
当日,剑阁少主顾长痕,领着剑一剑二两位剑奴上山,直言要挑战峨眉派大弟子王雨晴。
近些年,剑阁势大,一门三剑侠,俱是一品之境,另外还有七位剑奴,虽然剑奴由于自身原因,相比较同境界之人,皆处于垫底的层次,但这并不影响剑阁势力的壮大。
三大剑侠,五百弟子,坐拥剑门关,俨然成为了江湖第一大门派,除却底蕴不足,门内弟子良莠不齐,单论门派规模,已经能够比肩武林门派中的泰山北斗——少林寺、武当派。
只不过,如今的剑阁二代弟子中,并无资质上佳之人,同样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危机。
青莲剑侠李萧然、雪霁剑侠风轻霜单身至今,并无继承其道的传人弟子,赤眉剑侠顾执念,是三人中唯一结婚生子的人,顾长痕自然就成了剑阁唯一的少主。
顾长痕资质不错,在顾执念的培养下,入一品武境并非难事,但他一人,扛不起剑阁的未来。
再过一二十年,老一辈人物退隐江湖,剑阁的未来,明眼人都可以预料,终究只是昙花一现。
反观峨眉派,如今势微衰落,但王雨晴有半步人仙之资,同辈人物之中,天赋无人出其左右,一二十年过去,一旦王雨晴真正踏入半步人仙之境,峨眉派必将再次崛起。
因此,峨眉派与剑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兴盛在当下,沉寂于未来。
一个暗淡在今朝,崛起于明日。
这便是盛极而衰的道理。
这个道理,顾长痕心里明镜似的透亮,所以,他暗中派出剑一剑二,命他们联手打伤王雨晴,准备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举击败王雨晴,最好给王雨晴留下惨痛的教训,顺势毁掉王雨晴的心境。
而他,可以借此扬名江湖。
向所有人证明,剑阁的未来由他顾长痕扛起。
因此,在峨眉派传出慧念师太归寂的当日,他便动身上了峨眉山,随他一同上山的人,还有西蜀之地十数个小门派小帮会的掌门人,皆甘愿做剑阁的牛头狗,打算灭一灭峨眉派的威风。
正午的时候,顾长痕一行人浩浩荡荡上山。
此时,钟秀师太听到门下弟子,传来顾长痕上山的消息,老脸气的通红,不顾出家人的颜面,大骂了一句:“短命娃儿,你个狗日的仙人板板,老身纵然拼了这一条命,也不会让你辱我峨眉派。”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洪门县的万员外,亲自带着隆重的彩礼,率领夫人、万贯财、媒婆……几十号人紧跟着顾长痕上山,声称要让万贯财娶王雨晴回家做媳妇儿。
墙倒众人推,这话并非没有道理。
“师太,慎言呐,人在做,佛在看,不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么?用不着担心,让他们尽管来,本少侠帮你摆平。”旁边的叶小枫笑容灿烂,若无其事的躺坐在摆成一排的蒲团上。
“老大出马,一个顶俩!”夜七郎嘿嘿发笑,趁着替叶小枫锤肩的空当,有意无意的揩油。
自家老大,能叫揩油么?这叫合理利用。
“就是就是,交给师父便是,有他在,什么麻烦都能迎刃而解。”风远附和道,他拿一把纸扇,坐在叶小枫旁边,努力的扇着风,全力讨好自家的师父,六月末的峨眉山,天气依旧有些炎热。
二十多天相处下来,风远对叶小枫已经有了一种盲目的信任。
天塌下来,师父顶着!
钟秀师太回眸一看,身心俱是气的哆嗦,天灵之地又见白烟,差点没管住嘴,再飙出一句脏话。
蒲团是佛堂里的蒲团,叶小枫躺的地方,就在佛堂门外阴凉处。
眼里还有佛祖菩萨么!不对,叶小枫眼里本来就没有佛祖菩萨。
眼里还有规矩么!不对,叶小枫做的事,全是出格之事,他讲哪门子的规矩。
这么一想,钟秀师太竟气的肝疼。
担心个仙人板板,老身最担心的就是你这家伙,给老身起来,不准对佛祖菩萨无礼。
麻烦个仙人板板,你能解决麻烦?你不添乱。老身就谢天谢地了,你才是峨眉派最大的麻烦。
比万贯财让老身忧愁的多,万家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来多少老身都不怕。
比顾长痕麻烦的多,顾长痕打不过出关的王雨晴,王雨晴对其不会手软。
碎碎念的钟秀师太在心里略一比较,顿时发现,原来,峨眉派最大的祸患,根本不是顾长痕、万贯财,而是眼前这个百无聊赖的青衫少年,她拿叶小枫一点办法没有,束手无策。
论武力,对方家里两位人仙,打不过。
论财力,对方轻松甩峨眉派几千里地。
叶小枫若是真的对王雨晴下手,她便是拼了老命都拦不住,毕竟,王雨晴疑似对其有好感。
内忧外患,钟秀师太深感心累。
“师太,你这么看着我作甚?佛门不是戒色么?”叶小枫眨眨眼睛,调侃道。
主要,他实在被钟秀师太看的发毛,那目光,就好像老翁盯着偷了自家闺女的盗花贼一样。
“……”
钟秀师太冷哼回头,默念心经,平和静气,几十年的修养,不能丢了。
“他们来了。”叶小枫坐直身体,慵懒的伸了下懒腰,舒服的发出一道气息。
风远、夜七郎、钟秀师太同时张望,一大群人涌上峨眉山,敲锣打鼓,鞭炮齐鸣,喧哗至极。
“一群狗日的仙人板板!佛门清净之地,岂容你们肆意妄为!”钟秀师太脸色阴沉如水,一句话憋了好久,终于破口大骂了出来。
这下子,不念千遍心经,平复不下她的怒意。